有退缩或发疯。
这时,车马内传来几声痛哑的咳嗽。尽管只是咽喉发出的苦音,也藏不住那浑然的磁性。
“……蝉儿。”
咳嗽声断续带血,还是忍耐着连恶鬼也不忍感受的痛苦,那么唤了一声。
貂蝉掀开侧窗的小幕。一只满是血痕、姿形美健的手有些颤抖地伸过来,握住貂蝉玉秀的手时,明显受到抚慰般,稍微放松下绷紧的指骨。
貂蝉轻拍那手背,侧过身来,让蓝夜的光晖映亮刘备与窗中人。
“……!”刘备先是天灵受震,又回思貂蝉出现后种种情状,不由叹息一声,“其实我也隐约想到,在姑娘说‘我们’二字之时。”
“……是刘玄德吗?”吕布握着貂蝉的手,他太高健,即使颓坐下来,从侧窗中也只见他颈首姿容。
“温侯。”刘备想了想,颔礼称呼。
只是淡然似的对话,其实这庭院中的三人,都已站在比运命情仇更高一点的境界上。
下邳残阳之中,不是刘备说了那句“公不见董卓、丁建阳之事”,吕布也不能陷入毫无半分生路的死战,在将死般的痛疲中被暗叛的军部淫辱地捆倒。
“奉先。”貂蝉感到吕布收紧手指,像抓着温柔又带毒刺的救命稻草一样,一分半点不肯松开她的手。
这声轻唤使吕布在暗暮中睁开眼睛。能睁动眼帘,这已是他当下的极限。孕血破裂,且被某种魔氛攻入身魂的痛苦,让他的淫毒和伤痛恨不能暴涨十倍,他实在太难捱了。
吕布苦笑一声,向刘备望去一眼,“我的死生运命全属于蝉儿,你不必多思。”
刘备听这决绝话语,分明不是蜜语情词,却流露出令人悚然的赤诚的爱,且根本不避讳使外人感知。
“蝉姑娘……”大概由于心魂的冲击,刘备再开口时,已用了更挚真的称呼。
貂蝉轻抚吕布侧靠过来的脸庞,安慰地耳语了声他的名字,仿佛那两个字就胜过多少长夜未展眉。
她放下帘幕,仍伸着手,因吕布不肯放开她的手。
“只是我收留许多奔逃之人,连这州牧府也……”刘备摇摇头,赧然说道,“偏花园中有间素屋,只是连着监牢,风水实在晦暗,然而……”
“监牢?”貂蝉淡淡道。
“是。历任徐州主官严行法度,监牢内不免有诸多酷罚用具与昔日血痕。让你们住在那左近,虽然怠慢……”
刘备还凭着仁心天性,说着歉意的话语,貂蝉却轻微歪头,露出一笑。
比狂呼杀伐更慑人的,是秉性温柔的暴君。
“那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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