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南大洋堡子中间,破败的村部,挤满了人。因为村办企业转制,鹿死谁手,今朝就要见分晓。来人中,有村内的堡子老少,也有村外的旁不相干。九点前大家陆续聚拢过来,就是为了见证奇迹产生的一刻。“听说李老蔫要盘下这个厂,真有实力啊!”“有实力的,不只他李老蔫!我听说金晓刚也回来啦!”“金晓刚回来了,咱们老李家也不差呀!泰安叔那是势在必得!”“听说还有外人呢!好像是……二牛,姓什么着来着!”“姓方,刘柳镇上开煤场的。”“岂止啊!刘柳镇上,倒卖钢材的柳先生,那才是真正的大户!”“我看,谁干,都不如让邵勇干!厂子从无到有,从小到大,那可是他一手创办的!”“话是没错,可邵勇不好出面啊!”“你几个意思?”“还几个意思?你脖子上顶着的是夜壶啊!”“你骂谁呢?你脖子上,顶着的才是夜壶,才是屎篓,才是痰盂呢!”“谁骂你了?!你也不想想,邵勇拿二百万出来,那钱能说清楚?”“也是啊!还是你小子心比常人多一窍!”众人cao着手,抵御着室外的严寒,凑在一起咬耳朵,扯瞎八。年轻人凑一块,你弹我一个脑崩,我揪你一下耳朵;你捶我一拳,我回敬一脚。几个衣着溜光水滑的青年,抽着神烟,就差把鼻子贴到天上,用翘起的下颌看人,要多张狂有多张狂。八点五十分,刘云霞拿了钥匙串,把会议室的门打开。卖呆看热闹的,一窝蜂拥进来。挑靠前的座位坐好。会场不大,能装四五十人。主席台上,摆着一溜包着人造革的条桌,下面配着人造革的靠背条凳。桌上立座牌:邵普、莫文明、巴庆波和刘云霞。今天的会议,村两委班子全员参加。从侧面证明,今天的会议是多么地重要。观众席第一排,也摆着条桌条凳,上面摆放的座牌非常神秘,只有姓,没有名:李先生、金先生、柳先生、邵先生、李先生、方先生。第二排,第三排,留给这些贵宾的随行人员。桌头摆着随员的牌子。第四排才是观众席。众人选了靠前的座位就座。pi股还没沾上凳子,嘴就开始讲开了。会议室里嗡嗡地,不是面对面,根本听不清讲什么。事前没有禁烟。没一会儿,会议室里就变得烟气缭绕,雾气腾腾。整间屋子蓝汪汪的,从门外向门里看,根本看不清面孔。九点钟,刘云霞踩着高跟鞋过来。会场上的烟,呛得她连连咳嗽。她伸出小手在面前扇着。看不管用,捂了口鼻,转身冲到窗前,抬手拔了插销,接连推开了两扇窗户,“临时公布一条纪律,会场里禁止吸烟。烟瘾大的同志,请自觉到外面去抽!”外面的冷风灌进来,坐在座位上的人,缩了缩脖子。冷锅冷灶,没有阳光,开了窗子,会议室比外面感觉还要冷点。“都别抽了,想抽,一人分一根。要不收你们污染费!”“臭烘烘的,别抽了。你闻闻,俺这可是刚买的衣服,头回穿,都变成啥味啦?”男人叫,女人喊,掐烟的,吐痰的,讲怪话的,会议室里乱乱糟糟响成一片。真正的主角,像邵勇、老蔫、金晓刚、李泰安和镇上方先生、柳先生,倒一个也没朝面。这真是应了那句:皇上不急,太监急。看戏的,总比唱戏的多。家有、栓子和柱子来会场,在对应邵先生座牌的后面坐了。事先约好,几个人在会场聚齐,可邵勇还没到。眼看会议就要开始,家有不时抬起手腕看表。栓子和柱子也不时回头向往张望。九点了,主席台还是没有动静,空空落落。云霞不时进来看看,其他人始终没有朝面。九点一刻。云霞直接找到家有,“你们邵厂长什么时候到?”“邵勇还没到吗?”家有焦急地反问。“没到!到了,我也不会来问你了!”采霞焦急的神情,让家有、栓子和柱子心里没了底,不知道这个时候,邵勇摊上了啥事?暗自埋怨邵勇,这么紧要关节迟到?可真是高丽过年,要狗命啦!“你们能催一催吗?其他家可都到了。人在书记、主任办公室休息呢!”云霞急得一跺脚,转身回去。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一溜清脆的撞击声。“好!马上!马上!”家有急得额头见了汗,满口应承着,回身冲栓子和柱子交代,“栓子,你回厂里。柱子,你到邵大妈家里。看看邵勇到底咋地了?找不到人,马上回来。我在会场等你们。”“好!”栓子和柱子答应一声,转身跑出会场。与其在会场傻等,真不如到外面透透气,否则,不把人急死,也能把人憋死!又过了一刻钟,云霞踩着高跟鞋再次出现。家有油烹一样的心,瞬间翻了个。这咋像催命鬼似的呢?能不能再允得功夫?估摸这会儿,栓子和柱子能到地方就不错了,还没给他回话呢!他拿什么应付?家有正想着如何应对,云霞快步来到身前,“邵勇有消息吗?”家有没有回答,翻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那我们就不等了。那几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指责我们不守规矩,再不开始竞标,他们就去投诉。”“再等半个小时吧!云霞你跟书记、主任好好说说。邵勇一定会赶来的。他住城里,路上出啥事?我们不知道啊!他跟我们定好的,在会场聚齐,要不是出了啥岔子,他不会食言!”家有站起身,急得团团转,恳求着云霞帮邵勇说说好话。“好吧!我尽力!”看着云霞踩着高跟鞋,迈着轻盈的步子离开。家有心想,云霞啊,云霞!你走得这么快干啥啊!你就不能磨蹭磨蹭,拖一拖,给邵勇允允空儿?真是个实心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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