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我们了。”刘云霞还要抱怨,邵勇摆摆手,悄悄退出去。到了外面,他跳上车,打着火,驱车去接老八太太。老八太太一身青衣,花白稀疏的头发,在脑后挽成髻。膝盖下打着绷带,粽子似的小脚,穿着一双青布面平底鞋。用丝线开过脸,慈眉善目,五官更显精致。一看就知道,虽然老了,可年轻时定是个大美人。可世事无情,再靓丽的青春,也会在生活的磨砺中,蒙上岁月的风尘。老太太穿戴齐整,端坐在炕沿上。邵勇端详了一番,心里好笑,“这老太太明明想去,却为啥整这一出?”未及深想,邵勇轻轻推开房门,“八奶,怎么不和大伙一块去热闹热闹?”“你是谁啊?俺这眼睛不受使,不敢认啦!”“我是邵勇啊!八奶。接您老去饭店!”邵勇抻直脖子,提高了嗓门。“岁数大啦!腿脚不跟趟,这腰也成别人的啦!走道费劲啊!”老太太拍打着佝偻的身板,头摇颤着,像一只啄米的鸡。“我扶你上车,不用你走路。到饭店,得意吃啥,就吃点啥。完事,再用车把您送回来!”邵勇大声跟老八太太讲,伸手去搀。老太太摇晃着上身,腿向下伸,显出很用力的样子。借着邵勇的胳膊,从炕上下来,站稳了。邵勇突然感觉老太太的身子是那么轻,轻得像一团棉花。“八奶,您多大年纪啦?”“八十八啦!”老太太说话很大声,底气还算足。“云霞接您,您为啥不去啊?”邵勇随口问。“你是说妇女主任吧!那孩子挺好。可你听没听过,六十不劝酒,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饭,九十不留坐。你不怕粘了包?”老太太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邵勇。“没事!我看八奶精神头杠足,满口牙刷齐,身子骨硬实着呢!”邵勇搀着老太太,一步一步,缓缓地往外屋走。老太太嘴巴咕噜着,从嘴里吐出一口白惨惨的牙,下面是粉红色的牙床,“假的!真的早掉光啦!”
老太太笑着,又把假牙吞进去,伸手扶了扶。邵勇把老太太抱上车,放在车后座上。怕老太太磕着,碰着,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跳上车,把车尽量开得平稳。“八奶,您刚才那手活儿,练得挺溜啊,像变戏法似的。到地方,您给大伙表演个《凤嘴吐牙》,不,表演个《大变活牙》!”邵勇逗老太太开心,替她解闷。“小兔崽子,你说啥呢?别看你又给俺们发钱,又请俺们吃饭的。拿你八奶寻开心,俺可不惯着你!”老太太虎着脸,假装生气。邵勇在前面开车,从后视镜里,看着老太太的表情,认认真真奉承道:“八奶,看你这精神头,能活到一百岁!”“你干嘛咒俺?”邵勇听了老太太气呼呼的话,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心想,“说老太太长命百岁也错啦!这老太太想成精,成怪,还是成仙啊?”老太太顿了顿,“前几年,找先生掐算,说俺的坎年是一百二,你说俺活一百,你把俺那二十年弄哪去啦?”“扑哧!”邵勇没憋住,笑出声来。没想到,这老太太还挺能作妖。身上一点不缺幽默细胞。可儿女不在身边,只有寂寞相随。今天遇见邵勇,老太太开了挂,妙语连珠,谈笑风生。邵勇把老八太太抱下车,回头却见一个漂亮的女记者,肩上扛着摄像机,正抓拍画面。邵勇不禁皱了皱眉头,想喝止,却因是个小姑娘,没说什么,搀起老八太太往饭店里去。女记者抢步上前,拦在邵勇前面,“是邵勇,邵厂长吗?”“没错!您是?”邵勇疑惑地问。“我是襄平电视台社会百态栏目记者方卉,邵厂长能抽出点时间,接受我采访吗?”方卉俏皮地眨动着明澈的大眼睛,露出两颗小虎牙,目光里满是期待。“抱歉!方卉小姐,我没有时间!”邵勇态度平淡,不容置疑地一口回绝。“邵厂长,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我只问几个问题!”方卉是个倔强的女孩,认准的事儿,喜欢刨根问底。遇到阻碍,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邵勇没有理会,搀扶老八太太绕过方卉,继续往屋里走。方卉不依不饶,紧追不舍。刘云霞早在屋里看见,急匆匆推门出来,一拉方卉,“我请你过来,邵勇并不知道。别挑他,他就这样。嘴巴上冷,心里可热 。”方卉头一次吃闭门羹,心里自然不舒服。反过来,她也挺奇怪。不知多少人,排着队,请吃请喝,到台里请自己采访。甚至,宁可花钱,也要出出镜,蹭蹭热度。偏偏还有邵勇这样的,不喜欢上电视,不喜欢出名,真是个怪人!方卉这个不速之客,让邵勇取消了祝酒词。可孝心不能省,邵勇带着众兄弟,挨桌给老人们敬酒,嘘寒问暖,向老人们祝贺节日。“爷爷奶奶、叔叔婶婶,每个月给大伙的60元生活补贴,是保障大伙每个星期吃顿肉,不知道钱够不够?如果有困难,就来找我。我就是你们的孩子,不要有顾忌!”发自肺腑的话,说出来才感人。邵勇的所作所为,令老人们非常感动。席间,不少老人家掉下眼泪。一个身材高大的老汉,扶桌子站起来,往后挪了挪凳子,端起酒杯,沉稳而深情地说:“邵勇,这杯,俺敬你!俺活了七十八了。三十多岁,莱西修水库,俺从山东移民到辽东,在咱南大洋落了户。活了这么大岁数,走南闯北,俺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早知道能遇上你,俺儿子都不要啦!”说话的老人叫张希渊,水库移民户,当过南大洋的生产队长,有五个儿子,是名老党员。“叔!你们是南大洋的大功臣,照顾好你们的生活,是我们这些晚辈应该做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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