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一直冷淡的面容,此时在笑容的映衬下,忽然显出一种春风袭人的柔软明净来。即使那种笑意十分淡薄,却也无法掩住他内心流露出来的东西。他说:“黄梓瑕,你果然和我一样,都是不信命的人。”“我在蜀郡三年,经手过二十六桩命案,其中八桩有鬼神传言。但最后真相大白,都不过是有所企图的人在装神弄鬼。再比如,前几天的四方案,也是假托鬼神之说。”黄梓瑕以食指点着他那张符纸,说,“就比如这张符纸,王爷之前所说的这些,已经足以揭示幕后人的意图。”李舒白望着她,愉快地说:“不如你说一说?”她抬手一摸鬓边,在摸到自己头上挽发的那根木簪时,手停了一下,显然是想起了上次自己头发披散下来的狼狈。所以她放下手,用指尖在栏杆上画了一个“一”字,然后才说:“,比如——”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我忽然想起来了,琅琊王家的长房长孙王蕴,似乎就是你的未婚夫。你抵死不愿嫁给他,甚至因为拒绝嫁给他而连家人都毒杀,简直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我没有杀我父母家人。”她咬紧下唇,一字一顿地说,“若你要我帮你,就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此事。”他玩味地审视她,说道:“只是转述众人的说法。若我与一个女凶犯合作,岂不是太过不智?”她轻咬着下唇,低声问:“你真的相信我没有杀害家人?”他没有回答,站起来走过水上曲折的小桥。沿着灯光幽微的夹道小路,他们往灯火通明的楼阁深处走去。而天边,也开始出现墨蓝色,黎明即将到来。黄梓瑕跟在他身后,听到他缓缓地说:“是啊,因为我看过你的手掌,看出你没有杀人。”她怔了怔,然后立即挑出他话里的纰漏:“你上次看我的手掌时,明明是说从我的掌纹中看出我毒杀了亲人,所以才推断出我的身份!”“骗你的。”“那你上次又是如何看出我的身份?”“这个你不需要管。”他一句话便将所有话题停止,“你只需要好好地帮我将这张符纸背后的谜团揭发出来,你的任务就结束了。”“那么,你直接一一查看你身边人的掌纹,不就可以查清一切了吗?”她还是不依不饶地问。“没兴趣。”他头也不回地说,“因为,相比看别人掌纹,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人扮小宦官。”所以,夔王府悲催的小宦官黄梓瑕——不,应该是杨崇古,跟着王爷二进宫,去大明宫蓬莱阁,参与夔王妃的遴选。三月天气,没有阳光,御苑盛开的桃李也无法驱赶笼罩在宫中的阴寒。“真奇怪,明明是建在向阳高处的大明宫,为什么却似乎比城内还要更寒冷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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