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灯光之下,她看见王若的双眼在望向李舒白的一瞬间,如同明珠生润,焕发出一种异常动人的流转光华。然而她的神情却是羞怯而微带哀戚的,在一殿宫灯的映照下,半喜半忧,连笑容都掩不去眉间淡淡的哀愁。李舒白望了她一眼,朝她点头致意,却没有说话,只示意黄梓瑕出来。黄梓瑕对王若行礼出去,与李舒白一起沿着中庭的青砖地,穿过假山走到前殿的游廊之中。这里离王若所在的内殿不过五丈之遥,那边所有的动静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李舒白看着那边,问:“今晚准备怎么安排?”“素绮,闲云,冉云陪同王妃在内殿左边阁中睡下,我和安福他们在右阁,中间隔了不过一个大殿,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照应的。”“嗯,我不信这大明宫内,重兵把守中,众目睽睽下,还会出什么大事。”李舒白说着,眉头微皱,“只是距离纳妃之日已经只有数日,皇后如今来了这么大一个架势,看来这事有点麻烦。”黄梓瑕还在心里想,所谓的麻烦是什么,只听到李舒白淡淡地说:“原本,这两天也该将那个庚帖拿出来了,毕竟时间紧迫。”他声音中毫无任何感情,平淡一如在说今日的天气,没有犹疑,也没有厌嫌,却更显得无情。黄梓瑕想着王若那幽微迷茫的神情,忍不住低声问:“莫非王爷想在册立王妃的那一刻,将真相揭露出来?这样的话,皇后和王家的脸面恐怕不好看。”“我会私下解决的,琅琊王家的面子,我怎么可能不给。”黄梓瑕正不知说什么,转头却见王若从内殿走过来了。夜风凉凉吹起她的衣袂发丝,她一袭黄衫,头上只松松挽着一个留仙髻,鬓边插了一支叶脉凝露簪。她带着冉云穿过园中假山,向他们行来。她身材丰纤合度,比普通女子都要高半个头的高挑个子,行走时姿态如风行水上,曼妙动人。来到他们面前,她盈盈下拜,轻声说:“见过夔王爷。”李舒白点头,示意她起身。她起身仰望着李舒白,低声说道:“多谢王爷亲至下问,王若感怀在心。料想大明宫守卫森严,又有这么多王府军和禁卫军日夜守护,定然万无一失,王爷尽可宽怀。”
她说着这样的话,但仰望着李舒白的眼却睁得大大的,流露出如受惊的小鹿般哀伤后怕的神情,甚至有一种依依不舍的留恋。黄梓瑕可以想见,李舒白若此刻真的听了她的话离去,她该有多伤心失望。幸好李舒白只微微一笑,对她说:“定然如此,不必担忧。你先去歇息吧,明日起就在宫中安心住着。”“是。”王若裣衽下拜。浓长的睫毛覆盖在她的双目上,有一丝灯光在她的眼中如水波般闪过,一瞬间黄梓瑕还以为那是一滴泪。她站起身,再不说什么,垂首向内殿走去。李舒白与黄梓瑕眼看着她在夜风中绕过假山,缓慢却一步不停地回到殿内。走到殿门口时,她神情似乎有点恍惚,脚在门槛上踢了一下,冉云忙将她扶住了,帮她理好裙裾。李舒白把目光收回来,说:“既然有这么多人看守,那么我便回府了,这里就由你多留意着。”“好。”黄梓瑕应了,眼睛却还在内殿那边。只见闲云提着食盒出来,一路向着后面小厨房去了,冉云提着灯出来照着外面,一边轻声说着什么。黄梓瑕便隔着假山大声问:“你们在找什么?”冉云将手拢在口边,大声说:“王妃那支叶脉凝露簪不见了!”黄梓瑕便朝李舒白摆一下手,说:“我去帮她们找找。”李舒白目送她快步走过庭院,一言不发。黄梓瑕穿过假山时,一眼看到地上的一点金色,金制镂空的叶脉形状,上面缀着露珠般的两颗珍珠,正是刚刚插在王若鬓边的那一支叶脉簪。她捡起来,快步走到冉云身边,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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