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秦看着她青紫的脸色和战栗的身体,不由得开口问:“崇古,你……你没事吧?”话音未落,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李舒白,已经张开双臂,将颤抖不已,几近虚脱的黄梓瑕身子护住。他让她安全地倚靠在自己的臂弯之中,不至于跌坐在地。她的双手茫然地挥在空中,如同日暮无法归家的惊飞倦鸦,似乎想要抓住点什么。李舒白护住她肩膀的手,顺着她的手臂向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他身上传来的热量,透过了此时她身上薄薄的中衣和外衣,印在了她的肌肤之上,让她混乱喧嚣的脑中,终于出现了一些清楚的东西。是他将她拥住,在她的耳边轻声叫她:“别怕……世间最可怕的一切你都已经经历,还有什么值得你惊惧?”他的声音那么厚重温柔,虽然她耳中一片轰鸣,只听得血液沸腾之声,但他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便让她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岸上抛来的绳索,紧紧抓住,即使大脑清空了所有,转成一片空白,也知道自己得救,不再放开。知道他在自己的身后,知道他会保护好自己的,于是她任由自己所有的力量流失,这一刻什么也不再想了,只默然靠在他的身上。因为她知道,身后这个人,能给她所有的力量与帮助,撑起她坍塌的天空。她倚靠着李舒白,让他扶着自己走到水榭中坐下。周子秦不知所措,完全不了解为什么她会忽然这样,看着她面无人色的模样,他不由得结结巴巴地问:“那个……那个镯子很重要吗?”黄梓瑕点了点头,捧住自己的头,没说话。李舒白则对他说道:“我想,崇古大约是怀疑镯子上被人下了毒。”周子秦想起黄梓瑕对自己提过的,于是赶紧说:“哦,这个事情啊,崇古跟我提起过的。但是之前我们在富贵身上试过了,好像没有毒。而且,这镯子在傅辛阮身边应该已经很久了,若上面有毒的话,怎么她前几日才中毒身亡呢?”黄梓瑕抬手,抓住他的衣袖,干涩嘶哑的声音,从她的喉口一点点挤出来:“你把它……给我。”周子秦赶紧点头,将手中握着那个手镯递给她,惊疑不定地望着黄梓瑕,不知所措。黄梓瑕用颤抖的手将玉镯接过来,抚摸着上面那两条互相衔着尾巴,亲密旋游在一起的小鱼,双手微微颤抖。许久,她默然将这只玉镯拿起,用指甲在里面一挑,然后套在左手腕之上。光彩通透的玉镯,日光照在其上流转不定。那两条活泼的小鱼,就像是活了过来,在她的手腕上微微晃动。周子秦望着她如同霜雪的皓腕,在那一道灿烂的光彩围绕之下,尤显光洁。他不知为什么有些紧张,讷讷地说:“崇古,你不是说,这个镯子可能有毒么?”
黄梓瑕低头,用右手转着这个镯子,胸口微微起伏,却没有说任何话。而李舒白站了起来,低声说:“放心吧,无论什么毒,也不可能从她没有破损的皮肤外渗进来,对不对?”周子秦点头,但总觉得似有什么不对。黄梓瑕与李舒白未说什么,一前一后向着外面走去。周子秦愣了愣,赶紧追了上去,你们去哪儿?李舒白回头示意他:“你先去花厅,等着我们。”周子秦应了,又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去找个大夫,过来给崇古看看?”李舒白摇摇头,说:“你先去检验这个镯子。崇古这边,我会处理。”郡守府厨房,在府内西南侧,靠近衙门,离当时郡守府用餐的厅堂,距离也并不算太远。李舒白与黄梓瑕到了厨房内,中餐已过,晚餐尚早,里面几个婆子帮工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剥着菱角莲蓬,一边说话聊天。见他们到门口,管事的鲁大娘赶紧站起来,问:“两位可是要点心么?”李舒白见黄梓瑕不说话,便问:“有羊蹄羹吗?”鲁大娘赶紧说:“羊蹄羹没有,但今日还有羊肉汤。”“那就来一碗羊肉汤。”他说着,转头看向黄梓瑕。黄梓瑕走进去,挑了个与当初一样的大海碗,然后亲手洗过,放在灶台上。她虽是大家出身,但十二岁起便常穿着男装跟父亲外出查案,更多与一干衙役捕快混在一处,举止行为没多少闺秀气,洗碗洗勺子也是一气呵成。羊肉汤盛好,她要伸双手去端时,又想了想,如当日一样将自己的窄袖挽起,然后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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