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机密。”
智渊允他所请,挥退婢仆并令人关闭房门,由智泽亲自守在门旁。
待到一切妥当,确信声音不会传入他人之耳,鹿巳方才讲起队伍遭遇,包括一路上被盗匪跟踪,在滦河旁遭到犬戎袭击,不落任何细节。
“郎君怀疑城内混入探子,府内恐也有间。”
鹿巳话音落地,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智陵能想到的事情,智渊和智弘同样不会忽略,甚至会想得更加深远。
“日前智陵出城,盗匪一路跟随。后有犬戎在滦河凿船断桥,处处提前一步,恐消息早就走漏。”
“间在府内。”
父子俩得出相同结论,不禁冷笑连连。
“灯下无光,自然难觅踪迹。多年打雁,终究被雁啄了眼。”
智渊取过两张铜牌,分别交给智弘和智泽。
铜牌上浮凸智氏图腾,铸有家主印信,能够封闭城池调动私兵,权威仅次于三军虎符。
“立即封城,不许任何人进出。”
“关闭府邸,严查府内各院。”
“彻夜巡城,疑者抓。”
智渊稍微停顿,旋即做出决断。
“无需再掩人耳目,之前留下的耳目尽数拿下。”
“国君的耳目也抓?”智弘单手握拳放在腿上,身体不自觉前倾。
看到儿子空荡荡的袖管,智渊眼底浮现狠色,没有半分犹豫:“抓!”
退无可退,必须当机立断。
晋侯一再逼迫,十年来得寸进尺。智氏迫于无奈退守晋阳,同肃州虚与委蛇。如今公子珩归来,智氏无需再韬光养晦,也该撕去伪装,让晋国上下知晓猛虎未老,依旧能咆哮山林生撕熊豹!
“父亲,我亲自去。”智弘腾地站起身,面颊因兴奋微微抖动。
“今夜抓捕之人一个不留。”智渊沉声道。
“诺!”
智弘转身离开,背影昂藏,多年来的沉郁一扫而空。
智泽落后一步,斟酌再三到底开口:“大父,这样做是否打草惊蛇?”
“有惊吓才有震慑。”
智渊手抚长髯,岁月的痕迹烙印在脸上,双眸不见浑浊,盛载经验和智慧。
“鼠辈不惧仁德,恫吓才能令其丧胆。百句良言不敌一刀致命。晋国起于百乘,兴于三代晋侯,如今已是万乘之国。崛起靠的是强锋利刃,是血腥厮杀,更是强横和霸道。”
智渊声音低沉,目光锁定智泽,将他认定的国之根基灌输入对方的脑海,进一步深植入心。
“国君固然昏庸,早年不乏战功。公子珩欲取而代之,必要掌控军队。霸道者才能驾驭军中氏族,强横才能使三军畏服。”
“公子珩的对手不是公子长,有狐氏更不值一提。拦他路者是国君。”
公子长,丽夫人,有狐氏。
看似赫赫扬扬风光无限,不过空中楼阁,一旦动摇支撑的立柱随时都会垮塌。
这根立柱就是晋侯。
“智泽,牢牢记住,智氏全族系于公子珩。以国君器量,不能胜必全族倾覆。想想路氏的下场,不要再瞻前顾后。身为智氏子,做你应为的一切,当断则断。”
最后一句颇富深意,令智泽全身一震。
他默默垂下头,心中天人交战,最终做出选择。
“大父,我定不让您失望。”
智泽双手交叠,面向智渊恭敬行礼。随即退出室内,点出数名健仆,没有去往前院,而是穿过三条回廊,来到家中女眷居住的后宅。
见他出现,廊下婢奴纷纷跪地。
智泽脚步不停,健仆紧跟在他身后。来到背西朝东的一间厢房前,智泽抬手推开房门。
室内有数名女眷,多为桃李年华,容貌或俏丽或清秀,气质有活泼亦有婉约,几人围着一块纵横划线的陶土板,正在玩博棋游戏。
房门打开,声响惊动几人。
女郎们抬头望去,见到背对火光的智泽,不由得都是一愣。
“兄长,这是怎么了?”一名女郎站起身,看到门外的情形,不禁满脸疑惑。
“府内有间。”智泽迈步走入室内,目光扫视众人,沉声道,“拿下娄氏女。”
“郎君,我冤枉!”娄姬大惊失色,慌忙开口争辩。
智泽不为所动,健仆听命行事,上前抓住娄姬的双臂,按住她的肩膀,令她动弹不得。
女郎们纷纷站起身,静默立在一旁。面对眼前情形,无人贸然开口,更不会随意求情。
“娄姬,你祖上追随越侯,官至中大夫。越国内乱,娄氏分支,你这一支入晋,靠战功发迹,迄今已有五代。”
美人匍匐在脚下,哭得梨花带雨。智泽却不为所动,继续道:“入晋后,你族男子入下军,智氏优抚从不薄待。然你父兄贪心不足,见智氏衰落,竟暗中投靠有狐氏,借你同我姊妹交好往来府内刺探情报,秘密传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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