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慢行。”
亲眼看着楚煜登上马车,车奴挥鞭行远,他才直起身,望一眼被雨幕遮挡的长街,自言自语道:“春雨贵,暴则成灾。”
几名侍人站在缪良身后,觉得这句话有些古怪。
正不解时,缪良已经收回视线,转身踏上宫道,原路返回南殿。
“走吧。”
“诺。”
压下心中疑惑,侍人跟上缪良的脚步,逐渐消失在雨中。
在几人身后,宫奴合力推动木门,门轴转动的声音掩埋在雨中。
雷声炸裂,鸣声撼天动地。
厚重的木门在雨中合拢,伴随着一声钝响,隔绝宫内外两个世界。
大雨笼罩肃州城,覆盖广阔的平原。雨水成瀑,灰蒙蒙的雨雾被激起,倒悬苍茫大地。
洛水水位迅速上涨,河流奔腾咆哮,浩浩荡荡向东奔去。
河流南岸,一支车队冒雨行进。
车前三马,车身雕刻花纹,工艺精美。护卫穿着短袍,袍外罩着蓑衣,头上戴着斗笠。
黑云压顶,白昼犹如黑夜。
一道闪电落下,明光照亮蓑衣下一抹青色,以及护卫腰间细长的佩剑。
“家主,前方即是肃州城。”一名护卫策马靠近车厢,大声说道。
车窗掀开一条缝,看不清车内人的面孔,只能看到刺绣花纹的衣领以及垂落在肩上的冠缨。
“速行。”
“诺。”
护卫抱拳领命,队伍穿过重重雨幕,向肃州城加速行去。
雷声轰鸣,风雨交加,雄伟的城池笼罩在雨幕之下。
灰蒙蒙的雨雾萦绕城头,甲士巡逻经过,身形被雨水模糊,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临近傍晚,城门即将关闭,远来的车队快马加鞭,一路上风驰电掣,终于赶在最后一刻抵达城下。
“慢!”
护卫策马奔向前,遇到守卒拦截,立即勒紧缰绳。
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阵嘶鸣。全身被雨水打湿,皮毛如缎面浮现光泽,分明是千里挑一的良驹。
甲长凝视骏马,又观马上骑士,碍于蓑衣和斗笠遮挡看不清来人的衣着和相貌,唯见腰间佩剑透出蓑衣,剑首镶嵌珊瑚,剑身格外长,目测比晋剑足足长出五寸。
“来者何人?”甲长的声音穿过雨幕,城下守卒交错架起长矛。矛身碰撞发出强音,矛尖锋利闪烁寒光。
“齐公子弦,携国书使晋。”
骑士掀起斗笠,现出一张刚毅的面容。高额虎目,鼻挺嘴阔,辫发梳成左髻,一抹青色透出领口,隐约能见刺绣的花纹。
“辫发左髻,青衣长剑,确是齐人装束。”甲长审视来人,越过骑士看向雨中的马车,谨慎道,“可有金印铜牌?”
骑士不敢专断,打马靠近车厢,透过车窗请示:“家主,入城需金印铜牌”
话音刚落,车厢门被推开,由于光线昏暗兼车门半开,甲长看不清车内的身影,只能看到铺开的长袖,以及短暂闪过的几抹彩光。
一只白皙的手探出,分明是男子的手,却肤质细腻不见一枚茧子。掌心摊开,一枚金印躺在其中,印章顶部雕刻鱼纹,象征持有者的身份。
骑士恭敬捧起金印,又从同车的门客手中接过一卷竹简,一同递至甲长面前。
看清印章图案及雕刻的文字,验明来者身份,甲长立即派人报往宫内,同时让至一侧,放一行人入城。
送信的甲士拿起竹简,牵过缰绳飞身上马,一路挥鞭驰过城内。
飘风急雨,银河倒泻,街道上罕见人烟。一人一马驰向晋侯宫,恰似流星赶月。
抵达宫门前,甲士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喘息未定,即向门前同袍道:“速报君上,齐国来使,来人公子弦!”
道出这番话,递出揣了一路的竹简,甲士抹去脸上的雨水,双手拄着膝盖,微微喘着粗气。
宫门处有侍人守候,专门向宫内传递消息。
听到甲士所言,侍人郑重接过竹简,快步穿过宫道,一路小跑去往正殿。
风雨如晦,豆大的雨珠打在脸上,近乎睁不开双眼。侍人披着蓑衣仍被打湿,不得不弯腰护住怀中的竹简,跑动时的姿势很是怪异。
望见正殿透出的灯火,侍人加快速度,大步登上台阶。
他急匆匆穿过回廊,找到守在廊下的马塘,递出护了一路的竹简。
“城门处来报,齐国来使,来人公子弦。”
马塘接过竹简,示意侍人去擦干雨水,回身看向紧闭的殿门,沉吟片刻,在门前扬声道:“君上,齐国来使。”
殿外大雨滂沱,狂风肆虐,殿内清香飘散,暖意融融。
林珩高坐上首,漆金屏风在他身后展开。屏风上既非山水也非鸟兽,而是大朵绚丽的牡丹。花瓣层叠镶嵌金箔,花蕊栖息蜂蝶,外形惟妙惟肖,样子栩栩如生。
青石台阶绵延向下,多盏半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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