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外,一片茂密的草丛中,几丛草叶微微摇晃,短暂发出声响,很快又归于寂静。
空中雨云堆集,一道闪电划过,雷声轰鸣。
豆大的雨珠簌簌坠落,很快连成一片,势成瓢泼。
邳城外,松阳君听完斥候禀报,立即写成书信,命人连夜送往禹州城。
飞骑冒雨出营,城头楚军眺望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蜷缩进藏兵洞,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准备迎接下一场鏖战。
电闪雷鸣,邳城被大雨笼罩。天仿佛开了一道口子,紫红色电光砸落,雨瀑飞流直下。
数百里外,禹州城同在落雨。
雨水泼洒越侯宫,雨珠打在屋顶,顺着屋檐滑落,连成晶莹的水幕。
寝殿内矗立数盏铜灯,灯芯在盘中跳跃,晕染一团团暖光。
楚煜坐在灯下,面前摊开一卷竹简,是盖有印玺的国书。手中则是一张绢,寥寥数字力透纸背,昭示执笔人的性情。
他单手撑着下巴,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长发覆在肩后,一缕滑落颈侧,同肤色极致对比,愈显靡颜腻理,公子如玉。
“谁言君侯无情?”
楚煜勾唇浅笑,叠起绢布放到一旁,又合拢案上的竹简,重新铺开一张绢,准备写成回信。
修长的手指提起笔,没有立刻落下。
他短暂陷入思考,笔杆末端抵住下唇,轻轻点了两下,心中有了主意。
笔锋落于绢上,上百字一挥而就。
起首两行感谢林珩的提醒,再之后内容急转,赫然又是一首缱绻情诗,字里行间热烈直白,诉尽倾慕之意。
禹州城阴雨连绵,天空中乌云堆积,少见晴日。数千里外的北荒之地却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日上三竿,气温急剧攀升,热风卷着黄沙扶摇直上,聚成一个巨大的龙卷,顶端直触天际。
广袤平原一望无际。
入目所及,黄沙漫漫。形状各异的土丘散落在沙地中,个别是天然形成,绝大多数是人工建造。
土丘的分布看似凌乱,实则颇富规律。
根据建筑材料不同,夯土所造多在西北,砖石堆砌的主要分布在东南。彼此间有深沟纵横,形成天然的分界线。展眼望去,不同的土丘泾渭分明,一目了然。
深沟嵌入大地,如同巨斧开凿。
沟壑横穿东西,纵贯南北,几道在中途交汇,似经过冲刷和撞击,留下上宽下窄的石台,鬼斧神工,非人力所能为。
沟底散落形状不规则的碎骨,并有破裂的贝壳,昭示这里曾有河流经过,在漫长的岁月中干涸。
热风席卷大地,扬起漫天黄沙,呼啸声不绝于耳。
在狂风背后,一个个黑影聚集地平线,缓慢向前移动,如同蚁群迁徙。
距离渐近,黑影现出原貌,赤足披发,腰间系一张兽皮,个个袒胸露背,手中抓着兽骨和硬石打造的兵器,向北荒之地碾压而来。
人群背后响起奔雷声,头戴骨盔的部落勇士策马奔驰,挥舞着手里的皮鞭,不断驱赶地面人群。
“快走!”
“别磨磨蹭蹭,想挨鞭子?!”
呵斥声此起彼伏,鞭花接连炸响,破风声如约而至,鞭影甩过半空,狠狠抽打在一名犬戎背上。男人发出闷哼,背上鼓起青紫色的檩子。长鞭去势不减,陆续抽打十数下,更将两人抽出血痕。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不同角落,鞭声响彻整支队伍。
部落勇士策马穿梭在人群中,不断发出呵斥,甚至破口大骂。手中长鞭连续挥舞,好似在驱赶牛羊。
效果十分显著,慢慢吞吞的队伍开始变快。
为避开鞭打,部落成员纷纷加快脚步,速度比之前超出一倍。
见状,勇士仍不满意,继续扬起鞭子。鞭身即将落到一人背上时,后者突然抓过身边的人挡住。
鞭子抽打到脸上,倒霉的犬戎发出惨叫。
他单手捂住脸,掌心染上鲜红。疼痛感剧烈,使得他凶性爆发,转身扑向抓他之人,挥舞着石斧直奔头颅。
“啊!”
骨裂声响起,随之而来就是一声惨叫。
抓人挡灾的犬戎倒在地上,四肢不断抽搐。头顶被劈开一个口子,颅骨塌陷,血从伤口流出,混合粘稠的脑浆,缓慢覆上黄沙。
队伍中死了人,犬戎却习以为常,没有给死者一个眼神,陆续从他身上踏过。
勇士策马走近,居高临下看向杀人的犬戎,询问道:“你叫什么?”
“蜥。”面对部落勇士,男人变得顺从,丝毫不见杀人时的凶狠。
“你很勇猛。”部落勇士递出抽人的长鞭,见对方不敢接,直接丢到他的怀里,“这是晋人的马鞭,赏给你!”
男人小心捧起长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前面有粮食,有布,有牲口,有女人。杀人,去抢,就能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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