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乐,你要牢牢记住,登高望远,却不能孤高自大。不要小看任何人,谨慎方为存身之道。除非有深仇大恨,最忌乘人之危,落井下石。”
“我记住了,母亲。”
“这就好。”
宣夫人笑着抚过林乐的头,随即转过身,牵着她的手继续向南殿行去。
夏日的风带着热意,卷过青石铺设的宫道,包裹雄伟的宫殿。
莲夫人来至正殿,朝会尚未结束。马桂召来一名侍人,引莲夫人去往侧殿。
待两人的背影消失,马桂几步来到大殿前,声音穿过殿门闯入耳中,夹杂着咆哮,足见争执激烈。
“怎么回事?”马桂询问一旁的侍人。
“铁兵器。”侍人压低声音,三言两语说明情况。
今日朝会之上,林珩定下出兵日期,下旨大军不日集结。
军将和前锋定下,名单宣于朝堂。出征的甲士从四军调拨,人数均等,群臣皆无异议。
问题出在一批兵器上。
“君上言新军和中军换装,现有千余弓弩长矛,还有铁箭簇,分发上军和下军。几位上卿争执不下,彼此互不相让,这才吵了起来。”
“原来如此。”马桂面露恍然。
千余件兵器,听起来很多,分到两军连水花都溅不起来。
勋旧掌握上军,新氏族统率下军,为能得到这批兵器必然要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下军多弓兵,箭簇理应多分。”
“上军多步甲,擅使长兵,矛戈应归上军。”
“下军步战亦强!”
“笑话,上军更能开强弓!”
“比试一番如何?”
“比就比!”
田婴和毕犷争得脸红脖子粗,摩拳擦掌就要动手。
费毅和鹿敏互不相让,竟然当殿扯开嗓门。
雍楹一改八风吹不动,智珠在握的模样,对着冯胜连连冷笑,颇有几分阴森。
赖白和吕勇家族实力不够强横,却也不甘示弱,撸起袖子和勋旧唇枪舌剑,坚决寸步不让。
氏族们吵成一锅粥,仿佛回到幽公时的朝堂。区别在于当时多为争执而争执,如今是在争夺切实利益,更不可能退让。
宝座之上,林珩目睹这一幕场景,没有出面制止,而是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他的举动十分突兀,落入群臣眼中,意外让殿内安静下来。
众人齐刷刷看向上首,目光落在国君身上,自然也看到了包扎布条的左手。
“吵啊,怎么不吵了?”
林珩翘起嘴角,语气懒洋洋,没有半分怒意。
氏族们却如临大敌,集体打了个寒噤,不由得头皮发麻。
“臣等无状,君上恕罪!”
智渊和鹿敏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起身请罪。
勋旧和新氏族有的明悟,有的仍在云里雾里,本着从众心理起身请罪,话出口才灵光一闪,登时冒出冷汗。
氏族们站在殿内,不见方才的暴躁,都是静默垂首,样子恭敬无比。
林珩靠向身后的屏风,目光扫视群臣,手指轻敲着膝盖,一下接一下,十分有规律。
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氏族们一动不敢动,冷汗顺着下巴滑落,砸碎在地面,洇出斑斑点点的暗痕。
良久之后,林珩终于开口,声音流淌在大殿,令众人心头一紧:“晋有恶金,有匠人,何愁没有更多兵器。今日有千件,明日就有两千,三千,五千,乃至上万。寡人言分于两军,就不会一军独占。缘何争执不下,莫非是疑寡人不公?”
“臣等不敢。”众人忙道。
“不敢?”林珩冷笑一声,语气森然,“我观诸卿胆壮心雄,分明是故意为之。”
此言一出,群臣变颜变色,惊得魂飞魄散。
“君上何出此言,臣等绝无此心!”
“有也好,无也罢,这番话寡人此前说过,今日再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林珩收起冷笑,环顾殿内群臣,一字一句道,“据理力争,可。私心倾轧,不容。寡人与先君不同,要的是下情上达,政通人和,要的是兵强马壮,冲坚毁锐。战场上车无退表,当赏,朝堂上互相骀藉,必罚。”
“铸刑鼎,定军功爵,是为变法强晋。凡阻拦者,即是寡人之敌!”
“寡人非幽公,无需以乱制衡。诸卿为晋休戚,理当摒弃成见勠力同心,追随寡人承先祖烈风,霸天下!”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氏族皆感汗颜。
如国君所言,晋有铁矿,有冶炼锻造之法,还有技艺娴熟的匠人,何愁没有更多兵器。
此次讨伐信平君,军队战斗力悬殊,铁兵器非是必不可少。
之所以针锋相对,争抢不下,未尝没有试探和作戏的成分。
经历过幽公末年,有些习惯难以磨灭,勋旧和新氏族都在迟疑,国君是否真正乐见两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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