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弼没有出声,目光落在绢上,看到明晃晃的天子印章,发出一声冷笑。
执政被问得哑口无言,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栽倒在地。
越甲已经离开,脚步声逐渐远去。铠甲和兵戈摩擦,声音在夜色中回荡,如同敲响的丧钟。
楚煜要拿执政开刀,更要斩草除根,将这个家族彻底抹除。
林珩的注意力移向天子,倒提手中的绢,火光照亮染上焦黑的文字,还有残存的半枚印玺。
“陛下,此上言要取臣性命,未知真假?”
天子张了张嘴,伤处变得肿胀,淤青布满半张脸,样子更显狼狈。
他看着林珩手中的绢,又看向满脸苍白的执政,忽然望见他手中的印玺,急中生智,一句话冲口而出:“信乃伪造,执政伪造!”
“什么?”不仅是林珩,所有人都吃惊不小。
“王印在他手,他伪造书信陷害于我。”天子言之凿凿,仿佛所说就是真相。
“陛下是说执政把控王印,窃取大权?”赵弼的声音响起,音色未见变化,却莫名透出一股阴翳。
参透话中之意,众人心头都是一颤。
把控王印,窃取大权,进一步就是视天子为傀儡。落实这个罪名,执政乃至其家族断无活路。
“陛下,你怎能……”执政看向天子,满脸不可置信。
天子避开执政的目光。
因喜烽的威胁,他险些丧命,心态生出巨大变化。此时此刻,他只想保全自己,不在乎被视为傀儡,毫不犹豫地将执政推向深渊。
“王印不在我手,信非我写。质子之事是执政谋划,行刺也是他自作主张。”推诿之言落地,他全无半分愧疚。
“父亲……”王子典三人心情复杂,不敢相信眼前是自己的父亲。
贵族们的神情变了几变,讥讽有之,震惊有之,不信有之,余悸有之,但无一例外,对天子的信念轰然倒塌,忠诚荡然无存。
“陛下是言,一切全是执政所为?”林珩询问道。他站在车首,半身被火光照亮,半身披覆夜色,袖口的图腾流淌金光,玄鸟昂首,无尽的凶戾。
“不错。”
“依陛下之意,他便是乱臣贼子。”楚煜按住车栏,手指一下下轻击栏杆,出口的话充满血腥,“乱臣狂悖,目无王法,当车裂,族诛,以儆效尤。”
话音未落,一条火龙出现在人后,是熊罴率人返回。
大军主动让开通道,越甲押着执政的家人来到车前。
因在拿人时反抗,执政的私兵全部被杀,他的两个儿子也身上带伤,长子更被砍断一条手臂,伤口流血不止,人已摇摇欲坠。
看到这一幕,执政不禁眼前发黑。
偏在这时,天子再次落井下石,咬死他的罪名:“乱臣贼子,怙恶不悛,理应极刑。”
闻言,执政耳畔嗡嗡作响。
他缓慢转过头,看向台阶前的天子,大半生的画面在眼前回溯。殚精竭虑,苦心孤诣,费尽心机,结果就换来乱臣贼子的下场。
“报应,全都是报应!”
执政脸色煞白,猛然喷出一口血,大睁着双眼仰天栽倒,死不瞑目。
木盒脱手,王印滚落在地。
盘龙溅上血纹,暗红覆盖玉面,色泽骤然黯淡。
执政气怒交加,吐血而亡。
鲜血染红王印,遮挡印上盘龙,龙身和龙首皆覆盖一层暗色。
“父亲!”
执政死不瞑目,他的家人悲怆大呼。
断臂的长子满脸惨色,悲痛欲绝。次子奋力想要挣脱,却被甲士牢牢控制,无法近前半步。
其余家人泣不成声,呼天抢地,凄入肝脾。
诸侯国人不为所动,尤其越人和晋人,想到执政作为只觉他死得太快,恨不能亲手将其碎尸万段。
再观上京贵族,目睹天子对执政落井下石,陡生兔死狐悲之感。
执政为天子操劳半生却落到今日下场,生前定罪乱臣贼子,死后仍将背负恶名。
以越人的性情,牵涉到越康公之死,势必要家族不存。
越侯一向说到做到。
在上京为质时就从不曾改,何况如今。
“怕是要血脉尽绝,被斩草除根。”
在家人的哭声中,执政的两个儿子同时抬起头,直视不远处的天子。
天子为自保推诿罪行,面对执政的死难免心虚。早年的记忆开始涌现,他竟无胆迎上两人的视线,下意识目光躲闪。
见状,兄弟俩冷笑连连。即使被甲士控制,他们仍强撑着抬起头,双眼锁定天子,血丝爬上眼球,愤怒不掩,恨意炽烈。
“我父操劳大半生,为陛下殚精竭虑,以致于积劳成疾。您果真视他为乱臣?”执政的长子伤势极重,因失血过多面无人色。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却浸染仇恨,一字一句清晰传入天子的耳朵。
天子不想回答,奈何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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