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舞,楚国巫舞!”
越楚鏖战百年,两国数次掀起大战,彼此间有深仇大恨。
会盟之后短暂歇兵,不意味着仇恨消失。先后在宴上作巫舞,未尝没有争锋之意。
林珩看向楚煜,挑了下眉。后者笑意盈盈,还向他举盏:“晋王,共饮。”
楚项坐在近处,自然不会忽略两人的动作。他没料到楚煜的反应,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一口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别提多难受。
赵弼垂下眼帘,权当一无所知。
不过三国展现出实力,齐国也不能落于人后。
他召来一名侍人,简短吩咐两句。侍人应声后离开,许久方才折返。
楚舞告一段落,舞人悉数退场。齐国的舞人与其交错而过,站定在篝火之下。
看清齐人的模样,在场诸侯都是一愣,不由得抽了抽眼角。
齐人尚青,舞人皆着青衣,腰缠贝壳,走动时互相碰撞,叮咚作响。舞人双臂绘满彩纹,末端蔓过肩膀和脖颈,一直延伸至两侧耳下。
熟知齐地文化之人很快认出,这些图案都是变形的文字,专在祝祷时使用。
“又是巫舞?”
乐声响起,证实众人猜测。
各路诸侯再无心欣赏歌舞,纷纷望向上首。如此明显的互别苗头,难不成盟约初定就产生破裂危机?
“晋国没有参与。”
“晋人作战舞,不遑多让。”
乐声不停,舞人飞旋,诸侯惴惴不安。
王室成员和贵族窥出端倪,不想受到波及,索性埋头苦吃,设法灌醉自己。方法虽然粗糙,管用就行。
会场上首,姬典右手边是晋王和越王,左手边是楚王和齐王,无论哪一个,灭掉他都是轻而易举。
四人谈笑风生,频频端起酒盏,笑容如春风和煦。
他却如置身冰天雪地,右边风霜刀剑,左边森寒凛冽,别说设法灌醉自己,连动都不敢动,始终噤若寒蝉。
姬典左右瞅瞅,心中滋味难以言说,真实演绎出弱小无助可怜。
与此同时,北境荒漠中,一支犬戎部落正亡命奔逃。
夜色浓重,伸手不见五指。
脚下看不到路,跑出一段距离就会跌倒。万般无奈,犬戎只能冒险打起火把。
火光明亮,在暗夜中无比醒目,为追兵指明了方向。
“在前面!”
马蹄声逼近,火把排成长龙。
骑士在夜色中追袭,好似狼群围剿猎物,直追得目标精疲力尽,为活命仍不敢停下脚步。
火光照亮图腾旗,擎旗的甲士闪过,现出一人一马。
马上之人体型娇小,身资却十分矫健,正是晋国女公子林乐。
发现前方目标,她单手挽住缰绳,另一只手猛地向前一挥;“继续追,逐其向北!”
“诺!”
甲士齐声领命,当即策马扬鞭,如黑云向前压去。
夜晚的荒漠危机四伏。
黑暗中游弋凶影,狼群的嚎叫连绵不断,再再冲击人的耳膜。
数百犬戎夜间遇袭,为活命舍弃营地仓惶奔逃。一路亡命,中途体力不济,速度略微减慢,立刻有破风声从身后袭击,迫使他们继续向前跑。
奇怪的是晋军数次释放箭雨,对犬戎的伤害却微乎其微。
相比之前每次交锋,逃出营地的犬戎竟无一死亡,顶多有人受伤,也仅是擦破点皮,留下几处淤青。伤势最重的两人全因自己跌倒挫伤了骨头,并非箭矢所伤。
“不对,事情不对!”
犬戎首领的大儿子最先察觉到异常,有心赶上父亲,道出心中怀疑。
奈何晋军凶名太盛,部落又是夜间遭到突袭,部民全都吓破了胆,都在一心逃命,压根没人留意他的话,遑论是给他让路。
“情况不对,晋人在驱赶我们!”情急之下,首领的长子大声呼喊,意图引起前方首领注意。
声音在暗夜下传出,未见犬戎动作,倒是追兵先一步做出反应。
“犬戎部落也有聪明人。”林乐猛一拽缰绳,借火光捕捉到前方的人影,对甲士道,“放箭,杀了他。”
“诺!”甲士反手将图腾旗捆在背后,仅以双腿控马,解放双手举起前强弩。
数人同时扣动扳机,弩矢破风,精准凿向犬戎的队伍。
犬戎首领听到儿子的声音,刚刚回过头,就见数十道暗影袭来。
眨眼间,他的儿子和部民被扎成刺猬,连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就气绝身亡,接连摔落马背。
追袭一路,此刻才真正见血。
战马速度不减,踩踏过地上的尸体,骨裂声清晰可闻。
谁说晋军不杀人?!
犬戎陷入更大的恐慌,拼命打马逃命。前方的人不敢回头,后方的恨不能肋下生翼,再无人关注地上的死者,更无心去想首领长子此前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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