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轮的面见已然让圣女失去了耐心,其实昨日的圣祭早已令她疲惫不堪,但高坐上首的她仍然得维持端正坐态,实则不断想着是否太过急躁,做出了草率的决定。
但她已有了与她交换身分的适合人选,而今日她这般大动作,惊动了宫中那些贵人,若没能行动,恐怕之后再也没机会了。
她身在水塘,不甘一人陷溺,只能用这样卑劣的方法,拖着其他人下水,做她的替死鬼。
又一位无辜的姑娘走进内殿,她抬起头看,是梦中镜里的面容。
狂喜、愧疚在同一个瞬间涌上心头,从来都是冷静端庄的圣女,在仅有两人的内殿,难掩失态,激动地站了起来。
女孩的身形依旧纤瘦,只是那双眸子今日似乎染上了不同的色彩,反倒令她们俩更加相像了,她缓缓步下台阶,一隻手掀开掩面的纱巾。
「啊!」女孩瞪大了双眼,方才她站起身来都没有显得多讶异,现下却明显吃了一惊。
「我们很像吧?」
虽然家中没有镜子,但是女孩却曾在洗衣时藉着水影来看清自己的模样。
「是……」圣女问话,女孩不敢不答,却在心中想:原来我们生得这般像,但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圣女,一个却是卑微到地里去的平民。
命运竟是这般不公平。
似乎是看出女孩在想什么,她听到自己问:「很不公平,对吧?」就像是引诱着迷途的羔羊一样。
女孩震惊过后,这次却不敢回答了,不公平又如何呢?这个世间本就是不公平的,只不过圣女是享受天上偏爱的那一方罢了。
「你可愿意与我交换身分?」她不想等待了,时间不多,她还得说明许多细节才行。
女孩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句话,愣在原地,她继续道:「我知道这些话听在你耳里很荒谬,但我不想再做这个圣女了,只有你能够代替我。」
女孩终于反应过来,急忙跪下:「我?!圣女殿下,我、我一介民女,怎么可能代替您呢!」
「这圣女谁来做都没有区别的。」女孩还未来得及反应这句话的意思,就被她抢白:「你与我长得如此相像,若连你都不行,就没有人能行了。」
「可、这,您为何不想当圣女呢?」女孩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她看得出女孩脑海里有太多疑问,为什么她要放弃圣女这样常人眼中尊贵不凡的身分,寧愿到民间当个受人蹉跎的民女呢?
但是她不能说。
她卑劣骯脏,从前这一切是她独有的绝望,如今却要将砒霜包裹成蜜糖,装作诚意十足地双手奉上。
「我只问你,你想做这个圣女吗?」她盯着女孩的双眼,像是在照镜子,她似乎看到了早晨梦中的情景,一双双手印即将模糊镜中人的面容。
女孩没有沉默太久,低声道:「没有人不想当圣女的。」
「包括你吗?」
女孩没有回答,但是她已经知道了答案,却并没有多少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一刻,某个部分的她被判处了死刑。
「那圣女殿下该怎么办呢?」
「我会先回到你家中,再找藉口搬走。」
「我家里很穷的,圣女您可能吃不饱也穿不暖,您想要自由,可……若无法吃饱穿暖,又谈何自由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只会待几天,之后便找机会迁居。」
她明白,这对女孩而言诱惑实在太大了,她也是。
如同石墙缝隙生出的嫩芽,见到了一点阳光,便挣扎着、不惜扭曲自己的形状,也要将身体延展出去,求得温暖。
她们很像。
她听见女孩哑着嗓回答:「好。」
她与女孩讲起她宫中的生活,讲出口才发现她的日子乏善可陈,除了巨大的悲哀笼罩着她,剩下的全都不值一提。
给予女孩的叮嘱里,唯一真实的就是那份悲哀,但她只能说谎。
「你过得快乐吗?」她问,她希望女孩至少曾经快乐过,虽然她并不祈求交换身分之后,能够拥有那份快乐。
女孩还是不太敢看她,低垂着头道:「我过得很快乐,除了穷了点以外就没什么烦恼了。」说到这里女孩笑了一下。
「抬起头吧,出了这个门,你就是圣女殿下了。」
她望着身穿华服的女孩,不知道为何,两人都红了眼眶。
—
同样的轆轆车轮声,相较于前往圣殿时,要平稳得多,华丽的车架,一旁小心翼翼服侍的侍从,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她成了圣女,高高在上的圣女。
昨日的她仰望车架,为了能见到圣女一面引颈盼望,今日的她就在车架里头,途经那条最热闹的街,掀开不知名布料织成的精美车帘,似乎能看见万千个她的希冀写在脸上。
或许昨日死在溪边的鱼,今日转投了人道,难道是她修持了五戒而天降神跡吗?
懵懵懂懂地下了车,仕女们搀扶着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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