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蔬果质量不错,价格公道,便可以从他那里采买了。姜菀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另一边,沈府。
府中寂寂无声,沈澹的书房点着幽幽灯火。他今日看的不是公文,而是从书架深处找出来的一本年代久远的书。
书册封面已经落了一层灰,却依然掩盖不住那几个遒劲的大字。左下角是著者的落款,那熟悉的名字让他眼眸一黯,前尘往事涌上心头。
书房外间,仆从长梧看着炕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愁眉紧锁,正想着如何劝阿郎休息片刻填饱肚子,便见成安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不由得皱眉,向外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去做什么了?”
成安原本是做粗活的,因表现得出色,人又勤劳能干,便被长梧收到了身边当个徒弟。他肯吃苦,就是有些咋咋呼呼,不够稳重。
此时,他咧嘴笑道:“您不是让我想想办法让阿郎用膳吗?我便去了外头食肆买了些清淡暖胃的粥面,给阿郎改改胃口。”
长梧沉了脸,呵斥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明知阿郎有胃疾,一向饮食都要小心再小心。这外头食肆若是用了不干净的食材,阿郎吃了不舒服,你能担得起责吗?”
成安呆了呆,小声道:“我只是想着阿郎总吃府上厨子做的饭菜,总有吃腻的时候。”
长梧还想说什么,便听见里间沈澹唤他。
他忙答应了一声,没忘了揪着常安进去。
原本昨日阿郎便事先吩咐过,说是白日有要事,晚间才会归府,一应饭食就在宫中用了。因此沈府的赵厨子今晨临时告假,说是家中有急事,长梧便也允了。谁知宫中临时生变,沈澹忙得脚不沾地,一直没有空暇,到这个时辰才回府,一整天除了在宫中吃了少量点心,什么正经膳食都没用。
府上另一位王厨子便迅速煮了米饭炒了菜,然而长梧把饭菜送过来后,隔着帘子却见阿郎一直没有动筷子,只默不作声翻着手里的书。
长梧跟随沈澹多年,知道他在书房凝神专注之时万不可打扰,便候了片刻,见沈澹依然没有用饭食,只道是不合他胃口,无奈之余便让常安去想法子再换些种类的食物来,谁知这小子竟然会跑去府外添乱。
想到这里,长梧又看了眼书房,发现沈澹已经合上了书,正立在原地若有所思。他便轻手轻脚揭起帘子,入内轻声道:“阿郎,趁热用些饭食吧。”
沈澹从沉思中醒转,将书随手搁在了书案上,便举步往外间来。
他在炕桌旁坐下,看着面前摆着的饭菜,又看向成安手中拎着的食盒,不由得蹙眉:“这是什么?”
长梧忙道:“这小厮见阿郎没有用餐,只道是王厨子做的不合胃口,便自作主张去外头买了些回来。阿郎放心,奴这就去处理了,阿郎还是吃府上的这些饭菜吧。”说着,他便拿过成安手中的食盒要出去。
沈澹随口问道:“哪家食肆买的?”
长梧一怔,看向成安,后者忙道:“阿郎,奴先去了俞家酒肆,只是那儿生意太好,需要等很久,奴赶时间,便又去了新开的姜记食肆。”
沈澹拿起筷子的手微顿。
清炒山药
他沉默片刻道:“店主是一位年轻小娘子吗?”
成安不明所以,依言点头:“正是。”
许久,沈澹淡声道:“放着吧。”
长梧和成安对视了一眼,迟疑道:“阿郎,这外头的东西能随意吃吗?若是——”
“无妨。”
长梧知道阿郎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好依言将食盒盖子揭开,把里头的三样东西依次端了出来,好在还温热着。
沈澹挑起几根面条慢慢咀嚼着。府上厨子知道他的习惯,菜饭的分量做得都不多,因此沈澹慢条斯理地将那碗素面吃了后,又多吃了不少菜。待他放下筷子后,那道清炒山药已经见了底,府上准备的米饭一点未动,菜剩了一小部分,面、粥都吃了个干净。
余下的自然是交给长梧和成安了。两人提着食盒出去后,心中对那家姜记食肆倒起了几分好奇。瞧阿郎的样子,像是与那位店主相识,而且这家食肆的食物还很合他的胃口。
长梧想起曾向阿郎建议府上应当多聘几个厨子以备不时之需。要知道,以阿郎的官职,这样规格的府第里怎会只有两位厨子?
然而阿郎一向喜欢清静,又说自己常在宫里,在家用膳的时候少之又少,实在没必要雇这么多人在府里。
沈府的两位厨子一向配合默契,各有分工,把全府上下的饮食打点得井井有条,从未受过质疑或是苛责。然而今日之事却让长梧再一次动摇了,只怕还是应该给府上庖厨添置些新人手吧,阿郎总吃他们两人的手艺,定是吃腻了。
那厢,沈澹净了手,负手踱步出来,立在阶上望着墨色的夜空。晚风有些凉,他却觉得胃里那红枣粥的暖意依旧没有散去。
月色倒映在他眼瞳深处,那苍山般静默的目光,向着遥远的方向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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