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小浮看起来很辛苦。她似乎极力地忍耐着不想咳,又实在忍不住,可哪怕咳了又抿紧唇,不敢张口。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脆弱……凌修宴俨然忘了自己曾经一脚当胸踹,差点就直接把她踹死了。他就看她现在这样,铁汉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你这是什么病?”他直接问,然后凭着刚刚听到的声音,找到放药的柜子,拿出药瓶来,“再吃一颗?”游小浮摇摇头,忍下咳嗽后,说:“一次只能吃一粒,吃多了,我也承受不住。”“破身子。”凌修宴直口,说完他自己都顿了下,之后两人间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静默中。只有偶尔游小浮忍不住的闷咳声。她微微低着头,模样恭顺中,又带着说不明的犟气,亦如那日在柴房里,她被折断四肢,跟死狗般趴在让他救她那时,跟现在好像不一样,又好像都一样。“我曾许诺你一个心愿。”他突然道。游小浮抬起头来,眼眸难掩微光地看着他。他如果能带有一丝真心地想带她走,不是带去给沈芊芊,是带她离开这里……哪怕就一点。他却转而道:“太子书房,最左边那个书架倒数第三排,那里应该有个机关,里头藏着几封密信。”游小浮目光变得茫然。凌修宴发现了,却还是坚持说:“只要你能将那几封密信偷出来给我,你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游小浮:“……”偷太子书房里的密信?太子书房不知道明里暗里多少人守着看着,她怎么偷?她真去做了,她又能有几条命在?她到底怎么得罪这凌大将军的,什么仇什么怨啊,他要一次次地把自己逼上绝路?她人都傻了。凌大梁军的心,比他身上的肌肉还硬。凌修宴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保家卫国,他本不该这么对待一个弱小的女子,哪怕他一度觉得这个丫鬟怀有心机,不是个好的。但他还是做了,不止一次地伤害她,胁迫她。但他并不后悔,他甚至不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好人。他此时唯一的软,就是:“不用急,先养身体。”游小浮:“……”我可真是谢谢你了!她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有一瞬间,她都快装不下去了,她垂着眸,克制着,声音低低地说:“那便,恕奴婢身体不适,这就好好休息,大将军自便吧。”说完,她自己挪动着躺了下去,面朝外边,拉起被子遮住这里半张脸,脸在往被子里一埋,眼睛一闭,就当自己睡着了,谁也不理。凌修宴不能在这久留,游小浮察觉到他下了床,在床边站了会,之后就离开了。她慢慢地从被子里探出脸来,屋子里,除了角落里的惊红,确实没旁人了。游小浮静了静,然后就咳了起来,她不再隐忍,咳得用力,咳得像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样。忽的一吐,吐出了口血。血不小心沾到了枕头,她想着明天还得麻烦惊红和其他宫女给他收拾,她就着急地拿帕子擦,结果越擦越脏。她受不了,趴在枕头上,无声地抽泣。她只是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无端端地被这些人忌恨,无端端地牵扯在这个漩涡里。他们到底恨她什么,要这么对她!——游小浮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的自己一直在哭一直在哭,爸爸过来问她怎么了,她说不出来,就只会哭,爸爸笑她是小哭猫,捏捏她的脸颊,说她再这么哭,爸爸就要走咯。然后她一转头,爸爸就真的不见了,她着急地找爸爸,就跑啊跑啊,不知不觉地跑到一处林子里。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了,她很茫然地站在那,仰头看着周围这些高耸入云的大树,看不到顶,看不到路。她好像被困在这里了。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声音飘忽,似远似近,很熟悉,但她莫名的就是想不起是谁的声音。那人喊得很急切,她跟着模模糊糊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眼前有个人影,就在一棵树下。她好像是认识的,可她就是叫不出名字来。忽的,那人眼耳口鼻都流出血来,她心慌起来,连忙朝那人冲过去。只要快一点,她就能拉住那个人。快了,马上就能跑到那人面前了……
可她醒了过来。游小浮睁着眼睛,心头那种很慌的感觉仍没有褪去,旁边汪御医在和太子说什么,她都没有听,脑子有些浑噩。她微微转动眼球,看向了窗外——她到现在都有,有人在喊她的幻听。看窗外的天色,这天才刚蒙蒙亮,汪御医估计是大半夜就被找来给她看病。游小浮将视线转到汪御医身上,虚虚地说:“抱歉,一直让您为我受累。”汪御医惊到,忙说;“姑娘千万别这般说。”游小浮摇摇头,然后撑着想坐起来:“是真的要您受累,我、我现在实在心闷得很,喘不、上来气,我能不能出去吹吹风?”汪御医自然是不同意的,她现在的情况自然是卧床静养。可有时候病人的意愿也很重要,如果病人一直落落寡欢,再怎么修养都没有效果。且看游小浮捂着胸口,真的呼吸不畅很难受的样子,汪御医就准许让人扶着游小浮到屋外待会。太子蹙眉:“可以吗?”汪御医道:“回殿下,外头气流流通,确实可能缓解她的胸闷之症。”太子便没再说什么,只是亲自过来扶起了游小浮。虽然他的动作没有惊红他们那么熟练,可他是习武的,力量体格可比宫女强得多,倒是能稳稳地支撑着游小浮站着。但他看她走路实在辛苦,又慢,干脆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游小浮:“!!!”清晨,外头的空气都透着清凉,但吸一口,确实让游小浮觉得好受了些。褚时烨让她坐在外头的那张藤椅上,厚厚的披风将她团团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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