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津月通过预赛、复赛,以赛区第一名的成绩拿到全国物理竞赛决赛资格,很快去另一座城市参赛。“同学们一致认为你既有天赋还很刻苦,肯定能拿奖,那现在真的拿到第一名了,有什么感受吗?会不会有压力?”赵津月面对校园采访,轻松回答:“没有压力。”“你在准备竞赛的这一年里,一直在刷题做实验吗?有没有别的活动?”“锻炼身体。”“只有刷题、做实验和锻炼身体吗?”“是的。”“有没有让你难忘的事发生呢?”“没有。”说的都是实话,赵津月笑了笑。她并非追求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只是不在意而已。她所经历的只是人生的一个小插曲,不是她的目标,她没有放在心上。不是她的目标,却是宋慧莲的目标。尘埃落定,激动的喜悦早已过去,宋慧莲心里空荡荡的,茫然彷徨。她在纠结要不要下去陪儿子?留她一个白发人活在世上得过且过有什么意思?赵津月察觉到她的消沉,想了想问她:“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宋慧莲恍惚地呆住了。她的愿望都与儿子有关,希望他考上重点大学,希望他学业有成,希望他毕业后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然后结婚生子。可现在儿子不在了,她好像一无所有了。见她迷惘,赵津月补充了句,“童年的愿望。”“童年……”宋慧莲感到恍如隔世,要一个年近五十的人回想童年愿望的确很难,不过心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温暖。从来没有人过问她的童年,离异的丈夫、去世的儿子,都没有。她想了许久,犹豫回答:“给家里买一台彩色电视机,换口好用的锅……”“这些现在都有了,还有呢?”问到这里,宋慧莲变得腼腆,嗫嚅好一会儿才说出来:“想开一次摩托车。”那时候摩托车还不常见,在街上骑摩托相当拉风,她眼巴巴地羡慕好久,可惜当时物质条件不允许,只能幻想。后来有条件了,也被岁月埋起来了。赵津月说:“那你现在可以去试一试。”宋慧莲羞赧低头:“我这一大把年纪,怪丢人的。”赵津月不以为意:“哪里丢人了?挺酷的!”宋慧莲抬头,脸还是红的,可眼神却喜不自禁。“真的吗?”“当然!”赵津月爽快回答:“驾驶摩托车要考证的,对技术要求挺高的,你要是真的拿到证了,多厉害!”宋慧莲赞同点头:“确实。”赵津月笑了:“这就叫姜才是老的辣。”“你说得对!”宋慧莲心情大好。赵津月又问:“还有别的愿望吗?”“开摩托车跑山路也不错,想坐一次船……不对,那玩意应该叫游轮……”宋慧莲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着。赵津月认真倾听,给予回应:“这不是挺多的吗?一个个去实现也要好久呢!”“是啊!”宋慧莲感叹,继而问:“莫斯科是在俄罗斯吗?”她很喜欢听《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曾萌生出想去看看的念头,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就没有了,现在这种念头又回来了。赵津月问:“你想去那里吗?”
宋慧莲点头:“那里除了莫斯科,还有什么?”“贝加尔湖,喀山,还有圣彼得堡。”提到圣彼得堡,赵津月眼睛一亮,“你有可能会看到叁日同辉。”“叁日同辉是什么?”宋慧莲很感兴趣。赵津月解释:“这是一种罕见的大气光学现象,出现在极其寒冷的天气里,午夜降温迅速,夜霜形成,到了白天,空中排列的大量冰晶粒子折射阳光,会在太阳两侧形成两个明亮的光晕,很像太阳,所以这种现象也叫幻日。”宋慧莲没太听懂,“那就是会有叁个太阳?”赵津月拿出手机,耐心地翻找叁日同辉的照片给她看,宋慧莲惊叹不止,她第一次见。赵津月说:“这个世界真的很有趣,只是需要你去挖掘,探索。”宋慧莲看着壮观景象的照片,若有所思。赵津月感慨一笑:“人生的旅途没有结束,还有很多风景在等你。”眼睛不禁湿润了,宋慧莲心里涌着暖流,抬头看向晴空,“今天的阳光真好啊!”她第一次无忧无虑地享受阳光照拂,没有人打扰,没有琐事压在心头,前所未有的轻松、自由。多年后,当赵津月结束一天的实验时,她收到一条消息,是几张照片——女人抱着头盔,骑在一辆外观硬朗的黑色机车上,正对着镜头笑,爬在眼角的皱纹没有阻碍她的容光,看上去飒爽利落,意气轩昂,仿佛在说这样的精神面貌并非专属年轻人。不止是单人照,还有和外国女人的合影,看起来关系很好。她身穿厚厚的冲锋衣,无惧冷冽寒风,背后的山林雪景辽阔壮丽,除了照片,还有一段文字:虽然还是没有找到叁日同辉,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一直在路上,总有一天会遇到的。轻快悦耳的钢琴曲从舞台传来,像为她庆祝。谢舒元在台上独奏,赵津月坐在台下静静聆听,旁侧的座位是空的。光照在他的身上,皎白如昼,明净如水。谢序淮独自一人爬到山顶,这一次他没有穿西装,而是换上运动装。没有城市灯光和雾霾的影响,月亮近在眼前,像一盏指路明灯,照亮暗夜,开阔心境。他握紧手中的指南针,释然一笑。有些人总要以遗憾的方式刻在记忆里,年年岁岁,如影随形。秦秋白收回望月的目光。屋子里光线很暗,唯有电脑屏幕亮着,映出辞职信叁个字。要他摒弃私心,专注教学,他做不到。他也无法接受爱上学生的自己,有违伦理道德,是在亵渎教师这一神圣职业。他要将秘密永远封存,至少对她思念的纠结少一点,或许有朝一日,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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