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杀过老鼠、还杀过鱼,这么大的猎物还是第一次。但他知道面对挣扎的猎物该怎么做,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似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又是一刀扎在血蟾蜍的侧腹。红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它高扬起脑袋,痛苦地挣扎着向枫林里蠕动。失去了四肢后他速度极慢,娄丙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了上去,紧接着又是好几刀下去。血蟾蜍的身子随着汹涌的血液一点点缩小,就像是孕妇生产后垮下去的肚皮,松松垮垮地维持着一个支架的形状。
在它身体的正中央,娄丙看到十几个红色的球状物体,还有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型。他瞳孔一缩:“无欢!”
刀刃精准地避开了姬无欢的身子,将血蟾蜍粘稠的“皮肤”刮开,阻力极大,他手臂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每一下都像是肌肉在哀嚎。他好不容易将血蟾蜍的肚皮剖开一个小口,急忙将手探进去。里头像是挤着无数湿滑、韧性十足的球体,他左右摸来摸去,忽地碰到了什么。那东西反手抓住他的手,他听到姬无欢的声音隔着血蟾蜍的肚子传出来:“刀给我。”
他来不及时多想,赶紧照做。只听“撕拉”一声,刀刃从血蟾蜍内部刺出,它浑身用力一颤,竟是耗尽最后的力气疯狂在地上翻滚,将娄丙摔出去几米远。只见它体内十几个小球互相挤压着破体而出,撒得一路上血肉模糊,大约数分钟后才随着远处升起的朝阳逐渐平息,却依旧向着枫林里挪动。
“哪里跑!”娄丙这才回过神来追上去,可不等他跑出几步,血蟾蜍的腹部高高隆起,被撑成半透明,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一柄红刃自它体内剖腹而出,接着是染血的红袖,姬无欢俨然是个血人儿,撑开血蟾蜍的肚子,一点点爬出来。他浑身挂满了令人作呕的血污,一些黑红的肉块黏在他脸上,顺着白皙的腕子落在地上。血蟾蜍逐渐停止了挣扎,终于倒在地上,随着“咻咻”的声音冒出白烟干瘪下去。
姬无欢吃力地从它身子里爬出来,一头乌发紧紧贴在脸颊上,一身锦绸也被血水染得脏污不堪。他摇摇晃晃地在地上踩出一串血花,金黄色的眸子抬起,映出娄丙的身影。“娄大哥,太好了、你没事儿……”话落,他便一头栽倒在地,任娄丙怎么呼喊都没了回应。
将他带回姬府时,府上还是一片混乱,管事的不知去了哪里,娄丙只好先打了盆热水给他清洗身子。姬无欢肤白似雪,泡在木桶里将脸颊熏得微红,两片卷翘的睫毛随着他轻不可闻的呼吸轻轻颤抖着。娄丙却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姬无欢身上发热,他本以为是洗澡水的余温,可过了一刻钟,姬无欢依旧紧闭着眼睛没有要醒来的迹象,额头滚烫,握着他的手梦呓。娄丙急得团团转,这时府上终于消停不少,他急忙请来最好的郎中给他看病。
郎中掐了脉搏,又看了半天的舌苔面色,只支支吾吾地憋出一句:“小少爷身体无恙啊。”
“你瞎说什么呢,要是没病,怎么可能这般浑身发烫,还在梦里呻吟?”娄丙像是只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揪着郎中质问,“你个庸医要是看不懂病就趁早说,我好换个有实在本领的郎中来!”
郎中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捏着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愤愤:“你是郎中还是我是郎中?我行医大半辈子了,从未见过这种症状!通常这种天气人不大会着凉,病人要是发了热,那都是由内而外的。可小少爷脉搏正常,舌苔也不见白雾蜡黄,体内经脉平稳,所以这病不该找我来看。”
“你什么意思?”娄丙追问,“生病了不找郎中找谁?”
“这个嘛……”郎中语气一转,带上了一丝同情,“昨夜妖魔作祟,小少爷体内本就阴气重,怕不是受了影响。我年轻时云游四方,曾听闻过有些人生来就比其他人更容易吸引脏东西,与脏东西接处久了,那体内的阴气就会逐渐冻结经脉,直到这具身体无法再寄宿其魂魄。到时候虽然他身体从病理上来看是没问题,却已经是一具活死人,连用药引子续命都续不了。啧啧,小少爷还这么年轻,世事难料啊……”
“你少胡说八道!”娄丙一声大吼,将郎中赶了出去。他看着躺在床上瞑目的姬无欢,突然打了个冷颤,跪在床边搀起他的手:“无欢,你听得到吗?你会没事儿的,别担心,娄大哥给你想办法。”他嘴上说着不信那郎中的鬼话,手却不停地颤抖着。他恨不得方才被血蟾蜍吞下去的是自己——如果不是他说要去杀了那怪物,两人找个地方躲到天明也不是不行,姬无欢现在这样一卧不起都是他的错。
“……嗯。”姬无欢忽地偏了偏脑袋,手指小幅度地收拢些许,握住他的一根手指。
娄丙欣喜若狂:“你醒了?”然而方才那点小动作就像是梦一般,姬无欢只是平稳地睡着,没有了其他动作。娄丙坐在床边,一手轻轻抚摸着姬无欢的脸颊,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姬无欢的面色似乎缓和了些许。他鼻子酸涩,俯下身亲吻那两片有些干涩的嘴唇。
就是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呼。他从窗户的缝隙往外瞧,就见一群人挤在姬府大门边,黑压压的一片。一黑一白两个青年轻飘飘地走进大院,高的那个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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