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风潜只看了一眼,而季如夜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兀自将有些脏了的塑料布糊了上去,挡住了她的视线。
但只那一眼,时风潜就看到了季如夜冻得发僵的样子。
小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时风潜走到季如夜身边,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握住了对方的手说道:“去进屋烤烤火,我来贴。”
季如夜好像是冷得颤抖起来,僵硬着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屋。
时风潜回到房间里时,季如夜已经烧好了热水,好像只要季如夜在,时风潜什么都不用考虑,总能被照顾得无微不至。
见时风潜进来,季如夜倒出一盆热水,又舀了一瓢凉水,招呼起时风潜:“姐,辛苦了,冻坏了吧?来洗个脚,我先用凉水给你缓缓,再用热水泡一泡。”
时风潜的脚确实被冻得发僵,烤了火的季如夜手心却是微热,他蹲在地上,用手帮时风潜捂了捂脚,又细心地将凉水浇下去。
过度的寒冷让凉水也显得温热起来,一点点舒缓着时风潜僵硬的神经。
“是你辛苦了,我都怪不好意思的,总要你来照顾我。”
“没事。”季如夜仍旧低着头,将时风潜的双脚带进温度恰好的热水中时,还微微笑了一下:“我从小在家都做习惯了,我做警察,本身就不好找对象,要是再做不好这些,怎么嫁人呢?”
季如夜说得有理有据,任何一个活在当今社会的人都无法反驳,甚至习以为常。
可时风潜多少有点不正常。
和时青在一起久了,时风潜几乎要忘了正常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那些专为伺候人、取悦人而生的规则和技能,经过上千年的积累,早就变成了讨好和勾人的利器。
于是在那个有些苦涩的冬天,时风潜不可避免地,对季如夜产生了极特别的情绪。
温热的水包裹着时风潜的脚掌,舒适层层递进,季如夜探了探温度,在盆下面加了个垫子,防止水凉得太快,转头又细心地为她搓洗起来。
季如夜的手上有一些薄薄的茧,不像寻常男孩那样柔嫩。
但他努力让这些茧按在合适的地方,让它们不至于讨人厌,反而给对方带来别样的、按摩般的享受。
“如夜!”时风潜的确飘飘然地享受了一阵,然而意识到季如夜在做的事时,她像是忽然惊醒般,弯腰制止:“不用这么麻烦你的,你去休息吧。”
如果只是接个水、缓个冷,还可以算是平常同事之间的照拂。
但直接这样细致地伺候时风潜洗脚,就多少有些逾矩了。
蹲在地上的男人颤了颤,缓缓收回了双手,轻轻搭在盆的边缘,半晌紧张地交握起来,似乎在做艰难的决定。
最终季如夜没有起身,反而膝盖一软,顺势轻轻跪在了地上。
平日里,季如夜看上去比大多数男人都高大,此时此刻却显得比时风潜见过的所有男人都瘦小。
他为自己的行为羞愧得不敢抬头,却还是纠结着开了口:“姐,您要了我吧。”
时风潜半晌没有回答,季如夜便难以避免地颤抖起来,心也跟着那盆里的水凉了半截。
但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退路了,只能咬着牙继续下去。
只见他弯下腰,脑袋抵在了洗脚盆的边缘,近乎恳求地说道:“求您了……您就当可怜我……我还是地让他的,代表着她同样被现实挤压得分毫不剩的,未竟的事业和理想。
她,塞进季如夜手里:“这个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你是新时代的男孩子,和其他所有男孩子一样,你有选择伴侣,或者选择单身权利。”
“这是法律赋予你的,所以你不必在意世俗怎么看。”
“如夜,这些话我只会对你说。”
“因为我们是警察,我们的义务就是扞卫法律,保证它不被人生来的贪欲和偏见所玷污。”
“所以如夜,你在我眼里和其他男人又都不一样。”
“你除了是我想娶的人,也是我的同志,我希望你是少数懂得我这份初心的男人。”
时风潜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季如夜,她的眼睛望向窗外的远方,有什么极其坚定的,类似信念的光芒在她眼波间摇晃。
但最终那点光芒还是跳跃到了季如夜身上,化作一池柔波,将他的心轻轻包裹。
她伸出一根食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是我的秘密,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
她说完,又敲了敲季如夜的脑袋,指挥着他回床上休息,独自披上外套出了门。
时风潜有她独特的、不为外人道的使命。
这种认知出于警员的直觉,瞬间出现在了季如夜心里。
他的心思一时间活泛起来,那些曾被他尘封的理想,也似乎在这一刻重新冒了头。
紧接着,他张开手掌,看着时风潜塞进他手里的,那枚小小的、鲜红的五角星徽章,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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