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栀用一根束带蒙起自己的双眼。手绕到脑后打结时,周致的影子走进缝隙余光里。她这次往身体上罩了一件衬衫,衬衫底下的身廓像一缕烟。在周致过来抱她的时候,梁栀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抬起胳膊环住她的腰,说:“你瘦了好多。”周致身体一滞,说大概是吧。
带子系好,她现在只能听到声音了。周致在她快要躺下的时候扶住了她的腰,问:坐起来好不好?周致的情绪里有浅淡的雀跃,声音依旧很平稳:坐起来,对,靠着这里。感觉舒服吗?要不要换?
这是周致在说话吗?在扶着她的身体,指骨坚硬而动作温柔?她任由周致摆弄,感觉靠坐着张开腿时阴蒂会比平躺时更挺立。周致什么时候会琢磨这些?夜生活失去丰富性以后?梁栀头晕目眩,周致身上那种极度的专注,由对着事情发散到对人的神态与言语里,教她感到一种怦然心动的快乐。
“不要让我看到窗外。”梁栀抓住周致衬衫的袖口,急切地补充道。
好,不会让你看到。周致摸了摸她的头,解开束带,在她脑后重新系好一个更稳的结。
想着周致慢慢把头低到她的双腿间,在那里抬眼向上看的视角,被欲望点燃的神情狡黠,有生机,充满掌控力。她脑海里的欲念爬着这条印象枝杈一路攀升,突然,周致的下唇在预期之外,提前触上了那里——暗含规律的幻想霎时崩毁,脑内如同栖鸟群惊,喳喳声爆扩开来,羽团和树叶飘旋上天。
阴蒂被一阵又一阵柔软的触感挤压,唇舌碾磨的水声湿??的,发腻,好像和她余韵悠长的喘息,还有周致的碎发扫在她腹股沟上的痒感,分别来自三个空间,彼此通过狭缝黏连,互有渗透。梁栀想抓扯两边床单,可身下是一体化的床垫,只揪到了一点点为了做爱而垫在身下的薄垫子。最后她开始用力地抓握周致的手腕,两边手都紧紧抓着。靠坐的姿势不压迫胸腔,让她觉得此时放开呻吟会很爽、很愉快,但现在偏偏不能这样。颤栗一浪接着一浪翻涌而上,汗水沁出肌肤,周致温热的吐息喷在她皮肤上,登时下腹麻酥酥的一阵轻微抽搐,身体变得分外敏感。
一片东西贴上了她的敏感的身体。其带来的触感像手指肚的抚摩,范围稍微大一点。东西本身很轻飘,并不拥有会带来这种触感和力道的质量;东西覆盖上身体时,感觉强烈地袭来;东西揭去时,感觉立刻无影无踪。这就像把她的感官攫取出体外操弄,一种若有若无的割裂感。这些外扩的感受像被细小的线连于下体那块湿热角落,周致的唇舌像一个人偶师。
长时间通信的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很多行为都少言语无逻辑,就像喝水和呼吸一样。基地军指挥学院供人们日常活动的舱由梁连接在各个中心舱上,让梁栀格外觉得自己像住在风车叶片最外端,原本将其支撑于地表的粗壮塔架化作了虚无,令人感到无可凭依的害怕,所以她不想看。生活在此处,梁栀常常不自主回想起周致鱼人或者别的什么多出一点感官的种族不会太因时间而疯狂编造多感官章鱼人故事,这是一名同事生前喜欢用来打发时间的方式;周致的一名导师生前则会说:我认为我们都需要一些来自工农业的肯定;又或者玩游戏,交朋友,在地面上寻找或创造更多周期律更明显的寄托什么人都会尽可能地向后来者传授自己度过这些无法绕过的时间的方法。有些事情周致不会做,有些会尝试,但它们总是让周致想到:人是可以受到其他人影响,以至于做出改变的。如果说,她的性情或观念在经历的事件中发生过改变,那么这些改变其实扎根于具体的人。
如果说梁栀从她身上得到了与之相反的结论,那大概是因为她确实从来没有给过别人相匹配的回馈——任何影响过她的人,任何塑造过她的人,任何她不知不觉赖以为生的人。这听起来既卑鄙,又没心肝,可是总有人喜欢将这称为“天赋”。爱好章鱼人故事的同事死于一场发射事故,寄情于地外种植业的导师由于长期的工作环境因素被诱发隐疾,季维更换行业以后自行选择死去。在地外的工作环境中,死亡事件数不胜数,但每当一名给予过周致度日建议的人死去,那些消遣的爱好则统统归因向:他们积攒经验度过的时光不是在积攒生命,而是在堆积死因。这样的恐惧深藏在所有人的本能里,一触即成规模而发——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从来没有回应过具体的人,只专注于回应人们成规模的恐惧。
恐惧,恐惧。内心深处,周致不害怕也不排斥自己成为任何人,她害怕自己不知道自己将会成为怎样的人。一切事因好像扩散成诸多脉络,最终又回到那大片大片绕不过的寂寥上。很久以前,周致只会在系安全带、倒计时、引擎震动时有一些焦虑感,到现在,无论身处何处,她为房子添置物品的每一刻都觉得环堵萧然。度过那几十个小时之后的她和现在的她是怎样两个不同的人?身上会发生什么具体的改变?这类事好难想,而你要存着这种不清不楚同时预备好其他的事:习惯疲惫将长期一点点雕琢自己的过程。譬如天光山色,譬如艳烈的、只有参与人的活动、被人展示和喜欢时才能够被肉眼捕捉到其活泼美丽的亮色,他们需要将这些存储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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