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嬷嬷,记下来,马嬷嬷当差的时候因为要去解手,无法尽心尽力告诉我老夫人的喜好。”
说完这话,裴湘放下手中棋子,绷着一张小圆脸语重心长地对马嬷嬷说道:
“非是我不近人情,我身边的人,渴了饿了肚子不舒服了,都能及时解决,因为我做了必要的安排,不会为难任何人。
“但是,马嬷嬷,我之前并未喊你今日到我身边来当差,是你主动寻来,又主动要教我规矩。既如此,那你就该做好充分准备,好好教学,不能说教就教,说走就走。尤其是——你还是来教‘规矩’的,那就得以身作则!才能让旁人信服,是不是?
“总不能曹府的规矩就是当差期间一会儿朝主子要茶水喝,一会儿又说水喝多了,然后差事做不了要去解手吧?这成何体统!若不让你去,外面还当我小小年纪就待人苛刻,可若是就这样答应了你,那从此以后我身边可就乱套了。
“人人都能想来做事就来,想甩手离开就走,岂不是比我没有跟你学规矩之前还没有规矩么?马嬷嬷,你今日这般表现,到底是欺我年纪小心肠软,就要算计我陷害我的名声,还是当真能力不足?”
“……是奴婢……能力不足!”此时已经憋尿憋得要发疯的马嬷嬷猛地一闭眼,咬牙认下了二选一中罪名比较轻的那个。
她想,便是当场尿裤子,她也不敢承认自己要故意算计曹家大格格。
然而,此时不够冷静的马嬷嬷却忘了,她并不一定非得选一个选项的。
马嬷嬷夹着步子慌慌张张地离开了,但裴湘面前的残局却还没有彻底解开。
于是,她一面吩咐尽快开饭,一面又麻烦俞嬷嬷拿着那张列满马嬷嬷犯下的失误的纸张去找曹寅。
“纹绣,你也去吧,倘若老爷问起今日之事,你一五一十地回答就行了。对了,今日让你写了这么些字,想来你的手腕明日会非常酸疼。这样吧,放你十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提俞嬷嬷和纹绣离开后裴湘如何心满意足地吃了一顿无人打扰的晚餐,只说曹寅收到俞嬷嬷递出的“马嬷嬷犯错记录”后,又听完了纹绣讲述的全过程,脸上的神色便从漫不经心渐渐变得郑重严肃起来。
他之前已经想到过,裴湘或早或晚必然会因为教导一事来告状的,他也猜测过长女会采用什么样的告状手段。是用身边皇子亲派的宫人当挡箭牌?是撒娇请求讨好他?是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欺负”教养嬷嬷?亦或者干脆嚷嚷着不学规矩要回沈家?
可他绝对没有预料到,马嬷嬷甫一出面,只一个回合,就被女儿这般名正言顺地给退了回来。
看着纸上记录的马嬷嬷亲口承认“能力不足”之语,曹寅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暗道,只要这个女儿不打算主动配合,他估计永远无法给她找到一个“能力十足”的称职教养嬷嬷来。
当然,他自然可以多派去几人一起去教导长女,可焉知长女不会再有其它手段?毕竟……那是惹急了会炸茅厕的小姑娘……
最重要的是,他派教养嬷嬷去长女身边,是希望长女能尽快融入曹家和京中大户人家的圈子,并不是要折磨她或者和她较劲儿。倘若他因为马嬷嬷的事情一时想岔了甚至做出些本末倒置的决定,说不定会彻底失去这份本就稀薄的父女之情。
“果然,这才是真正早慧有天赋的孩子,她还没学具体的规矩,没接触过深宅大院里的波澜,可已经会用规矩反击了……”
曹寅眼中划过一抹沉思。
他此时再想起这个意外找回来的长女,哪里还有之前见面时的那种理所当然的主导心态,这位自来就心思玲珑的曹家家主恍然想道:
“看来,她之前说愿意留在沈家的话也并非孩童的天真幼稚言语。天真的孩子不会这样轻描淡写地废掉一个不合心意的教养嬷嬷,并且还让人挑不出错来。”
曹寅在心里默默改变了对待裴湘的态度, 却不打算继续探究马嬷嬷此番举动的背后是否另有推手。他只当这是家里的老奴仗着资历和一点恩宠就作威作福,继而生出了拿捏小主子的蠢毒心思。
对于官场之事,曹寅此人一向精明强干又八面玲珑。许多事他都是表面含糊不予计较, 可转头就会刨根究底把真相弄得一清二楚, 以防自己在不知情的时候被同僚对手坑了。
可对于家中内宅之事,曹寅一向习惯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他看来,有些内宅纠纷只要不是过于出格荒唐, 便没必要调查得一清二楚。
“调查清楚又如何呢?”曹寅几乎不用多加考虑, 就能猜到暗地里指使马嬷嬷的人选——倘若当真存在的话, 他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思忖, “如今是老太太管家,李氏又怀有身孕,不论查出是谁, 最后都要不了了之。难不成我还能因为这种小事和母亲起冲突, 或者郑重其事地警告一番怀胎不稳的李氏吗?况且,李氏是湘儿嫡母,她本就有教导之责……”
曹寅想到前些日子收到的舅兄李煦的书信以及岳父的提点, 眸光微闪, 更是没有了深入调查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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