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位嫔御,你意属谁做你的皇后?”
“是张氏,还是郭氏?”
赵祯尚未从一手造就女儿悲剧的自责中走出来,无心与大娘娘讨论立后的事情,宫人殷勤奉上帕子,他伸手接过帕子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痕,胡乱说了一句,“这种事情大娘娘做主便好了。”
“我才十四,哪里懂什么册立皇后的门道?”
刘娥眼皮微抬。
张氏貌美而郭氏姿色一般,若立张氏,祯儿则必会沉迷女色,让原本便不怎么好的身子骨更加雪上加霜。
但看现在的祯儿模样,似乎对女色并不上心,既然不上心,便不会在温柔乡中迷失自己。
——当然,也有此时的他心绪不佳,不愿与她讨论宫妃的原因。
刘娥笑了笑,“张美人是左骁卫上将军张美的后人,模样又生得好,不如立她为后?”
“一切全凭大娘娘做主。”
赵祯颔首,不甚在意。
刘娥莞尔,“既如此,便以张氏为后。”
立个貌美的也好,早些给她生个孙女让她教养。
当然,还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原因,她现在打击士大夫提拔武将,若皇后出自武将之后,哪怕日后她的筹算竹篮打水一场空,张氏的出身也会让她天然与武将一派,护着武将,不让士大夫们对武将斩尽杀绝。
天子无故不得废后,这是传承百年的体统规矩。
士大夫是一群死读书又认死理的人,只要张氏做得不是太过,他们都会捏着鼻子认下这位皇后。
是日,刘娥欲立张氏为后的消息不胫而走。
是日,武将们欣喜若狂,士气大涨。
——皇后是出自武将之家,只要她能顺利生下继承人,那么哪怕太后崩逝武将们的待遇也不会太差。
太后这是真心实意为他们在打算。
打压士大夫还不算,还要再送他们一道来自皇后的靠山,他们何德何能竟得太后如此爱重?
狄青眸色微深,“将军,末将必会送太后位尊九五。”
“而那位聪慧决绝的福康公主,也定会继承太后遗志。”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但曹玮已明白他的意思。
士大夫们认死理,但武将又何尝不是士为知己者死?
太后的这番举动,足以让狄青乃至无数将士为她出生入死,肝脑涂地。
——而他,也是其中一个。
曹玮闭眼再睁开,声音不急不缓,“狄将军,该出发了。”
是日,大军开拔。
是日,太后御驾亲征。
是日,狄青首战告捷,亲斩敌将头颅献于太后帐前。
血淋淋的敌将头颅被狄青奉于三军主帐,随军同行的士大夫们受不了这个气味与画面,纷纷跑出主帐,在外面干呕不断。
一番昏天暗地的呕吐之后,士大夫们有气无力埋汰着狄青——
“这乃是蛮夷行事!”
“杀敌便杀敌,何必这般辱尸?割了那人的头颅送给太后?”
“太后不过一妇道人家,如何受得了这般血腥场合?”
“且等着吧,太后必会勃然大怒,重重斥责狄青。”
“到那时,太后便会想起我们的好,这一汪血一汪血换来的和平,哪有岁币来得容易方便?”
士大夫们互相搀扶着,净面之后重新回到主帐。
账内的武将们见他们归来,不由得轻嗤一笑,眼底尽是轻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往日武将们如过街老鼠一样被士大夫们人人喊打,但现在,武将们竟敢嘲笑士大夫?
士大夫们一身傲骨,岂能被这种势力小人所欺压?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当下便有一位士大夫冷声质问。
但他话音刚落,便被身后之人拉住了。
——今时不同往日,在太后面前还是给武将们留着点面子,否则开辟荒山的队伍又会再添一人。
率先开口的士大夫被人一拉,想到了荒山上吃不好睡不好的同僚们,只得勉强压下心头的无名火,狠狠瞪了一眼嘲笑他的武将,憋憋屈屈收回视线。
他才不是欺软怕硬,他这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狄青做出进献人头的血腥事,武将们的好日子马上便会到头了,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成为气头上的太后的出气筒。
——太后被这颗人头惹出来的火,当发在武将身上才是。
秉着这种心理,士大夫理了理衣袖,恭敬向刘娥进言,只待刘娥开口,他便立刻让人将这群人全部拿下!
士大夫试探出声,“娘娘,这颗人头——”
“这颗人头当以石灰防腐,八百里加急送至汴京,让官家乃至朝臣们都看一看,这便是辽人的头颅,而辽人也并非不可战胜。”
然而被他寄予厚望的太后却略显激动打断他的话,让他的一番打算狠狠落了空,“狄将军,你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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