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人在城里头勒紧裤腰饿着肚皮,粮食却无?人去收而坏在外头的田里。
他们出不去,只能盼着李司夜的队伍进来。
许大人这会儿只觉得浑身好?似从寒冬腊月的池子里提溜出来一样,冷得打摆子。
“父亲。”许清源忧心忡忡地一把扶住许大人,忙给他倒了热茶。
许大人听得他这一声呼喊,方回?过神来,但却没有说话,只一头呆呆地坐在那太师椅上,隔了好?一阵子,那茶水都凉透了,他才仰头一口喝见底,忽然又起身走到窗前,朝窗外那湛蓝的天空看去,似还能看着不少在上空盘旋着的黑鸟。
一声声驱赶着黑鸟的响声在城墙四?面八方传来。
谁也不敢嫌弃吵,只觉得这是救命的声音。
他忽然两眼浑浊,声音哽咽,“清源,爹对不起磐州的老百姓们!爹对不起朝廷啊!爹枉为?磐州儿郎,这外多年锦衣归故,却没有替磐州做得什?么,反而因为?爹的失察,害了磐州啊!”
尔后,呜呜咽咽的哭声便从这个浑身疲惫且又垂老干瘦的老头身子里发出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但事实上,许大人今年也不过是不惑之年罢了。
作为?人子,许清源是不愿意承认父亲这话,“父亲,这不是您的错,您已经?尽全力了,更何况人手有限,您也不是手眼通天之人,能一个人做百个人的事情?。老百姓们没有一个怪您的。”
是了,这能怪哪个呢?磐州与全州接壤地境那样宽广,他管得了一处就顾不着另外一处。
下面的官员跑的跑,死?的死?,他一个人也不能当做十个人来用啊!
可是许大人想到那李司夜所带来的救援队如果?真有心救,就早就像是公孙大人那样,不畏艰险连夜行军,而非是在那和业州的接壤之地安营扎寨住下来。
所以他明白,终究是被?放弃了,他没有办法面对满城期待着救援队伍到来的老百姓们。
天灾已经?这么久,多少人坚持不住了,是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们,救援的大队人马就要来了。
可是如今来了,却是止步于灾线前。
他哭着哭着,忽然又笑起来。
这样的癫狂状态让许清源十分担忧,正?欲上前安慰,却被?他父亲许大人抬手拦住,“清源,你出去吧,让为?父冷静冷静!为?父对不起磐州百姓……”
他后面那句话,十分轻。
轻得有些叫许清源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自然也就没听出他那话里的绝望。
所以当许清源以为?他只是想要静一静,出去后。
那许大人就以自己的腰带为?绳,将自己的性命做了(le )了(liao)结,自裁谢罪。
但这个时候许清源并不知道,他从书房里出来后,就一起参与城中自救之事,等天黑后回?来推门,入目没有看到他身材干瘦垂老的父亲,只瞧见那梁上垂下来的两只已经?磨破了鞋底的官靴。
“父亲!”他嘶吼长啸,但是上面的尸体除了被?风吹着晃动了一下,并没有给他旁的回?应。
许大人死?了,同样也将老百姓们的希望个带走。
没有人再期待着皇帝会来救他们,更不愿意再继续相信许大人生前的鬼话好?好?待在城里,而是不计后果?地跑出城里去。
他们凭什?么要在城里挨饿?城墙外面,就是大片的粮食啊。
州府城池因为?许大人的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随着朝着城外奔走而去,死?也要做个饿死?鬼的人离开,城中就越来越乱。
原本还想等着救援的其他人见此?,都越发慌张起来,也是拖着自己的家小,朝着业州方向逃去。
州府城池里乱了,下面的县城也没坚持多久,也是三?五天的样子,原本还有些秩序的磐州彻底没了样子。
许清源的一头黑发,随着他父亲的离去而变得灰白,他行尸走肉一般在拥挤的人群里,一起被?人流带到了城外。
这一帮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消息,晓得公孙大人口中那个带着皇帝亲卫队的李大人,就在磐州与业州的接壤之地,所以他们要去找这些人。
许清源当然不是跟老百姓们一样,希望他们施舍援手,而是想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个黑心肠的人是个什?么嘴脸,敢违抗皇命,害死?了他的父亲,叫他成?了这世间?的孤家寡人!
也是害得磐州彻底崩溃的罪魁祸首。
明明公孙大人几乎将所有的人和大夫还有大部份粮食药材都留下来了,才保住了如今的磐州,就是为?了磐州能有一个好?的面貌等待着皇帝的人来。
可是等来的,又是什?么?
而如今在李司夜的营地里,他们已经?完全接受了何婉音适者生存的那一套理念,所以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原本该属于灾民们的粮食,大口喝着他们的药材。
甚至还每日三?餐荤素搭配,日子过得是优哉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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