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达妍被送来长安,是数月前的事。
当时太子李弘病重,李钦载建议派快马赴高句丽,请来女神医,试试能不能将太子救回来。
古代道路通讯太落后,一来一去路途上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待金达妍来到长安时,李弘早已薨逝。
古人为何大多是宿命论者,其实有时候真的不能不信命运的安排,它给人间造成了太多的遗憾,贵为太子也无法逃脱宿命。
命运的安排,大多数都是悲剧。
因为人在风光时,总觉得是自己的能力造就,与命运无关。
而只有人生的悲剧,才是命运的锅。
崔婕和金乡很内疚,金达妍刚来长安,但李钦载的两位夫人却不得不随同皇后去洛阳,行程已定,无法更改。
再三向金达妍道歉赔礼,搞得金达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崔婕金乡二女才依依地离去。
上了马车,打开木窗,二女眼浮泪光看着李钦载。
李钦载也露出难舍之色,夫妻三人道别的画面尤为销魂悱恻,人们大约又相信爱情了。
马车缓缓启行,李钦载看着马车离去,幽幽叹了口气。
金达妍站在他身旁,颇有兴致地道:“两位夫人暂别,李郡公好像没表面看起来那么伤怀,马车刚走你都快笑出来了。”
李钦载神情一怔,然后拔腿就朝马车飞奔而去。
“燕子!要开心,要幸福,好不好?燕子,燕子你别走,没有你我怎么活呀……”
一路狂奔嚎啕,路人侧目,金达妍目瞪口呆,门外的吴管家和众部曲下人羞愧地低下头……
追着马车奔行了老长一段路,李钦载才意犹未尽地慢慢走回来。
“这样的离别,够凄婉吗?够伤怀吗?”李钦载冷静地问道。
金达妍木然点头:“足够了,够够的了。”
李钦载点头:“走,咱回家,给你安排屋子,还有侍候你的丫鬟……”
转身迈步进门,见吴管家和部曲下人们仍羞愧垂头,无地自容的样子,刚才李钦载的表演太尴尬了,堂堂国公府都抬不起头。
李钦载啧了一声:“羞愧个啥,勇敢抬头挺胸,丢人的又不是你们,我都没觉得丢人,你们这副样子反倒给我增加了压力……”
吴管家和部曲下人们只好抬头挺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五少郎从小到大挨了那么多顿打,现在仔细想想,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现在贵为郡公了,有时候偶尔的抽风,还是让人无法接受,倍受廉耻心的煎熬……
见李钦载尴尬表演过后,仍然一副昂首挺胸的样子,金达妍呆怔地跟在他身后,喃喃自语:“他难道不知什么叫羞耻吗?”
两位夫人不在,李钦载亲自给金达妍安排屋子。
后院除了几位主人的厢房外,最好的两间屋子分给了她,屋子南北通透,采光充分,一间起居,一间书房。
神医嘛,除了给人看病,也要大量阅读医书,书房必须得有,不仅如此,李钦载还吩咐吴管家派人去长安城里大量收集医书,基础的,高深的,古籍孤本什么的,只要跟医术有关的都买来。
屋外有假山花园和小池塘,李钦载还给她划了几分荒地出来,让她空闲时自己种植一些药材。
抽调府里两名伶俐的丫鬟,专门负责侍候金达妍,问清了金达妍习惯的口味后,又吩咐厨子每顿单独给金达妍做菜。
金达妍从进门到安顿下来,一直保持沉默状态,李钦载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听,人在异乡,举目无亲无依,李钦载便是她最大的依靠。
安排过后,李钦载也有点累了。
这种琐碎的小事其实真的很折磨人,亲身体会过后才发现崔婕多么的光辉且伟大。
“听说大唐的太子已薨逝,路途遥远,是我来迟了……”金达妍坐在屋子里垂头道。
李钦载摇摇头:“命数如此,无法逆天,与你无关。”
金达妍仔细观察了一下李钦载的气色,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你的伤势倒是恢复得不错,差不多痊愈了。”
李钦载傲然一笑,那是,没病还坐了几个月的轮椅呢,生怕累着自己修长的美腿,每天咸鱼一样躺着,伤势当然痊愈得快。
金达妍朝他招了招手,道:“把手腕伸过来,我再给你看看。”
李钦载含笑伸出手,金达妍三根手指搭上脉搏,阖目沉思片刻,松开了手露出不解之色:“内伤和外行差不多好了,奇怪的是,为何有发虚之脉象?”
李钦载缓缓道:“一点也不奇怪,这几日我家俩婆娘拿我当牲口使,能不虚吗?”
金达妍白了他一眼,道:“取纸笔来,我给你开个调养的方子。”
李钦载咳了一声,道:“听说黄帝有御女三千之能,可谓吾辈楷模,令人不胜神往之,金神医可知此方?”
金达妍冷冷道:“你再等等,等我找到此方,清明时节烧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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