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忆路过隔壁宿舍,看见一个女生蹲在地上捡东西,与此同时,还不停有物件被扔出来。大学生最擅长的就是爱管闲事但不贸然管闲事。她抱着水果盒进门,反手关上:“隔壁怎么了。”“大八卦。”优优立刻凑过来:“听说是抢了师姐小论文的一作。结果室友和那师姐是图书馆搭子,关系特好,直接发火了。”“抢?”“没成果就陪睡呗,导师非要师姐让给她,帮她申博。”优优撇嘴,“见怪不怪了。”“这不算什么。我闺蜜给我发过某一个文科的瓜。”南希兴奋,“那是个直男,老师是0,为了发paper忍痛给导师做1,在办公室就……然后老师觉得,大陆孩子反正不能用ig(stagra),还发裸照快拍。结果被截图了,该领域各大高校的学生都火速去申请关注吃瓜,他赶紧注销,但是照片已经传遍了,乐死我了。”优优纳闷:“做1也要忍痛吗?”“你不懂,对直男来说这可是奇耻大辱。”南希捂嘴,“不过之后被掰成双也不好说。”商忆眨眨眼。“哎,走捷径不管男女都恶心死了。”优优顺口评价,“这跟大学生被外头那些有钱男人包有什么区别?不过一个给钱,一个给paper。对我这种没有学术理想的人来说,还不如直接给钱呢。”“跟学阀老头斗不过的,睡了还不是继续给他们打工?混到教职又怎么样,傻里傻气。”南希摆摆手,“被有钱人包简单多了,陪睡两年,拿个大平层跑路。”“反正恶心死了。”优优“呕”一声,“这些破坏规则的人都赶紧下地狱!陪睡真的恶心死了,我呸。”赵雨涵没吭声。水果盒掉在桌面上,发出一声砰。三个人循声看过去。商忆背对着她们,在放书包:“吃水果吗。”“吃。”雨涵率先起身,“买了什么?”“蓝莓和橙子。”“哎,一一,你那个课题组怎么样。”优优叫她,“听说这种大小导的都容易较劲。”“但是那个大导是院士嫡系,很有人脉的。”南希戳了一颗蓝莓,“不过这种都放养学生,天天在校外,也见不着人。”“……还可以。”商忆坐下开电脑,“不怎么见得到。”“你别管,水个挂名得了。”优优撞撞她肩膀,“他高通量测序做得很出名的,也算热门方向,拿他的推荐信不亏。”商忆嗯一声,低头盯着平板。不要多想。一一,不要多想。不要多想。你不是。你不是。她呼吸有点急。今早差点迟到,她不得不伸手推他。在某件事上,他有点越来越偏执。也不是不照顾她的感受,但她和他近在咫尺,负距离不可能掩饰情绪。他就是偏执。时常逼她十指相扣,逼她双眼对上他的眼睛,逼她用最亲密无间的状态承受。也不再同意在学院路外放她下车,每次都开到门口。商忆的请求没有用了。可是……她心底是有点害怕的。她慢慢明白,他亲口说“我现在很喜欢你”,是真诚的。他是很喜欢她,他在意她。她从前也真心认为,他们之间的困境是她得不到。但如今已经察觉到另一种不对劲。季允之不会爱人。他对爱的理解是有缺失和故障的。他理解的爱情,就是直白拥有、单一分享、绝对陪伴。他绝对不会试图理解,失去、自私和分离,有时也是爱的表征。猫猫是不想失去,更不想分离,但偶尔会忧虑,如果被他的偏执伤害。她的自由肉眼可见在坍缩。他明知道一个漂亮女生从保时捷进入校园不是一件绝对安全的事,但他更在意昭彰,“她是他的”。他也知道无论她和他看上去多么般配,别人一问清楚年龄,就会留个心眼。但还是让人为她选简单的小礼服裙,要带她参加年会。他更知道有些事是需要时间彻底稀释的,平等无法靠个人宣言构筑,她根本就没那么有底气。但他还是不大在意,同时越来越没有底线。岑晨澄小声跟她说,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会是九位数。“哥哥有点离谱了哦,爹地说他最近动过离岸信托。”澄澄托腮,认真感慨,“原来他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羡慕你。但是好像又有点可怕,怎么回事捏?”商忆明明还没有收到,已经过度恐惧到打碎碟子。但连分析成因都不需要。他的价值判断一直有问题,她是最清楚的人。社会化再成功都暴露过无数次了。他认为绝大多数人生都是庞氏骗局的牺牲品,认为梦想是驯化人变成驴的苹果,认为不公平才是世界存续的根源动力。大部分时候,又什么都懒得认为,关他什么事。除开这些,她也记得她第一次离开公寓,他在身后叫住她。语调漫不经心:“你知道所有权的意思吧。”商忆背着书包,头也不回,撒腿就跑。但一直没有生效过,在他真正把她纳入领地之前。现在终于生效了。或许商忆祈祷的时间足够长,她真的得到;如今却发现,上帝本身有一部分也令人畏惧。她希望能够在令人感到安心的规则和秩序里和他相爱,但她的恋人不懂得,不尊重,不配合。所以也毫无慈悲。她真的不该担心自己。就算有一天她的过去被人翻出来,大概率也会更需要关注伤害她的人。猫猫究竟是用什么得到的呢?只是乖顺和服从吗?商忆视线在屏幕上,指尖无意识抿动。她想起她抓起书包跑掉的那一刻。什么都不要,让他笃信她只要他的那一刻。从那一刻开始。忽然就动容,忽然就怜惜,忽然就改变。她打开他的心脏,但他当时不知情。
或许是她这辈子做过第二正确的决策,而第一是向他伸出手。到底是谁在把她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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