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舟走出电梯,先开口喊了声:“学长。”林霁向前几步,和顾晚舟并肩后才重新往公寓门走,垂眼望他,“怎么样,是不是很近,很方便?”这话听起来像是房产滞销的经纪人在搞促销,不过顶了张矜贵的脸。“对,我骑共享一会儿就到了。”顾晚舟盯着林霁看了两眼,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学长今天有特意打扮过,就连身上的香水都换了种味道。是在家教结束后还有什么活动吗?顾晚舟唇瓣动了动,刚打算开口问,面前的灰色大门被拉开,随之一同响起的是林霁因紧张而变哑的声线:“生日快乐!”公寓内部是或悬挂、或落地的气球以及由各种发光摆饰组成的中英文的生日快乐,最中间还有个芭蕾小人正转动的八音盒,播放着歌曲。太过意外了,以至于顾晚舟都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神情空白了两秒,用发懵的语气,扭过头去问林霁,“今天是我的生日吗?我生日好像已经过去了……”“啊?”林霁表情凝固,嘴角都失落地垂下去,“你平时过公历的生日吗?”顾晚舟摇摇头,立刻推翻前言:“不是,我记错了。”林霁注意着顾晚舟的表情,牵起面前人的手腕走进去。顾晚舟脑子里像是被塞了一团的浆糊,发展太超乎预料了,他敛下眉眼,试图压制下那翻涌的感情,无意间一瞥,在鞋柜上方发现了一张场地布置的广告名片。林霁立刻心虚的按了按指节,解释道:“我本来是想一个人布置好的,但是做出来的效果有点不尽人意。”所以就请了专业的人来帮忙。“谢谢。”顾晚舟应该要说更多的,他知道,可说不出来,都太苍白了,而且有些其他的话也要被现在的情绪牵引而出似的,心脏躁动不安,“我、很喜欢,特别高兴。”其实不是记错了,也不是忘记了。而是从来没去记过,因为没那个必要。身份证上的生日被记住,是因为经常需要填写,而阴历的生日从来都用不上。顾晚舟不过生日。他父母没离婚之前,也不是多温馨的家,日子过的一地鸡毛,也没有闲钱去给他一个小孩子过生日。离婚之后,他跟着他妈妈,他妈妈忙的脚不沾地,本身也并不是注重仪式感的人,所以也没过生日这个环节。上学时偶尔会有同学凑在一起过生日,不过一般是班里个性比较张扬的同学,因为学校是不许学生搞互送礼物那一套的,要求将所有的精力放在学习上。因此,这算是顾晚舟过的第一个生日。和他暗恋的人一起。顾晚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着坐在了沙发上,头上是星星气球,面前蜡烛还有个形状可爱的兔子蛋糕。
好高兴。他能那么高兴吗?顾晚舟眼睫颤动,咬了咬唇,他想说点什么,“我姥姥说我是讨债鬼,不配过生日。”话说出口的瞬间,顾晚舟这个当事人都错愕了一瞬,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爸妈离婚后,他妈有时候会照顾不到他,就将他送到姥姥家。他姥姥是个严肃、刻板,只看脸都能给人留下凶巴巴印象的老太太。她古板,所以格外的讨厌顾晚舟,他是他母亲未婚先孕的产物,是他母亲年轻识人不清的失败品,和他那个赌鬼父亲一样,是他母亲的拖油瓶。‘如果没有出生就好了。’这是顾晚舟在那个老太太嘴里经常听到的话。在幼儿园听说其他小朋友过生日能收到礼物,回到家的顾晚舟和他姥姥说起,又得到了讨债鬼的称呼。老太太是个充满矛盾的老人,一边表达着对顾晚舟的嫌恶,一边又会将顾晚舟照顾的白白净净的,所以就算到现在,顾晚舟也没办法说讨厌那个人,也没有和他母亲提起过这些。他们之间也有过温馨的时刻,生病的顾晚舟也有塞到手心的糖果。更何况,那个总板着脸的老太太已经死了,死在了一个春天,那段时间最经常陪她的人是顾晚舟。……顾晚舟以为他早就忘记了,结果在话音落下时,他迟来的发现了自己的在意。太煞风景了。以至于顾晚舟的心倏然安宁不少。“你才不是,别听她胡说八道!”林霁气呼呼的,连问都没有问一句,便将刚才的话彻底否定,“别管那些话。”顾晚舟飞快的眨了眨眼睛,或许是盯着蛋糕的时间太长了,他眼睛有些酸涩,难受,可听了那话后又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原来不是吗?他躺在床上睡不着,亦或是看到母亲白发时,也忍不住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没有他,他妈或许会过的比现在好……不对,是肯定要比现在好。他母亲的长相算是出挑,刚和他父亲离婚时也风华依旧,并不缺追求者,但一个带儿子的女人要另找一位丈夫会变得麻烦,要考虑的事情也多。顾晚舟曾亲耳听到一个男人承诺,说只要他母亲把他丢还给他父亲,就会立刻与他母亲结婚。不由得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不存在就好了。顾晚舟突然被抱住了,整个人陷在另一个人的怀里,被不属于他的温暖气息所包围,还能感受到一只略显笨拙犹豫的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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