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絮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下了这笔钱。她的确也想过要清高的拒绝,可惜她出身于一个普通家庭,来俄亥俄念书也是因为俄亥俄大学给了全奖,她并没有多余的闲钱去理会闲到蛋疼的自尊。但钱絮收下这笔钱,心头也闪过一丝疑虑。收钱之后,她照顾沈栖月和沈栖年变得一件理所应当的事;以前她也不曾计较过这些,但那在此之前她提供的那些呢,也能随着这笔账一笔勾销么。钱絮迟缓了放下手中沾满香料的烤鸡,扔在一旁的砧板上,心中不由深思熟虑起来。“不做饭了。”她漂亮的睫毛都落着外面的雪水。钱絮单手解开围裙,打电话给附近还在运营的披萨店,也顾不得健康不健康,订了两个披萨……而下楼的沈栖月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以为她是为了自己才点的吃食。对此,钱絮并没有作特别解释。……如果没有那一道虚幻的影子,对于未来不切实际的折射,钱絮永远不会打破她原有的生活,然而,她的生活或许原来也没有她所想象中的那么稳固——很容易撕出一个口子来。透过那斑驳的洞口,她不得不承认两个孩子与自己之间天然的无法挽回的隔膜。她试想,如果没有眼花撩乱的那一瞬,一切都保持旧有的面貌。兴许,她还可以继而自欺欺人。钱絮却发觉自己根本回不到了从前,哪怕她面色如常地走完既定的流程,安排完了两个小孩的阅读作业和洗漱,最后才和往常如出一辙地独自得空悠闲地躺一会。她刷了会国内的短视频,却又一不小心地看见控诉渣男的“抹布女”的视频,她分不清是炒作还是真情流露。只不过,她的指尖飞快地刷过那一页,生怕自己在那一页逗留久了自己也成了同样不幸的人。沈栖月从自己的公主床上跑到她的房间来,一声不吭地爬上了钱絮的床。两个小脚丫,蒙上了一层不知从哪里沾染的灰。“我想听你讲故事。”恼意过后,钱絮一切如常,声线平稳,让人听不出半点情绪来,“想听什么类型的故事呢?”“要听一个大雪纷飞里公主遇险的故事……”突然,沈栖月没有再吵吵嚷嚷着想要从钱絮这里得到一个怎样圆满的故事,而是眼巴巴地站到了窗口的位置,她双手趴在玻璃上,亲切而振奋地呼唤着她的爸爸。“爸比回来了!”喜出望外的不止是沈栖月,沈栖年似乎也早有准备,并没有换上睡衣,而是特意打着精致的小领结迎接他的父亲沈祈。每每这个时候,也总是钱絮为了他们儿女的欢喜而欢喜,为难得的相聚而甜蜜,可是今天夜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什么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从未有如此强烈过。沈祈进了屋。他抱住了扑到他身上的沈栖月,又抚摸了一下儿子沈栖年的额头。亲昵间,年轻的父亲看上去斯文清俊,稚嫩的孩童们眼底尽是烂漫天真。父女、父子相逢总是温馨美满的,可是,谁又能保证这两个孩子不会长成虚影当中的模样,她倒是想真正去判断一回,问清孩子们对程双意的看法,可是,依钱絮的素养,她又开不了这个口。她认为,问这些是对别人生母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这些付出的不确信。她扫视了一眼画面中央的男人,无论从来出发,哪怕从鹅毛大雪里走出来,他依旧挺拔如青松,清冷眉宇似乎从头到尾就不沾染一丝外面的世俗气——正是这种出尘的气质引她应下了这不合理的诉求。三年前,他找到自己,问自己愿不愿意替她照顾一阵子他的孩子,他要外出回纽约一趟,钱絮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可见,钱絮不由自嘲,她也是个爱看皮囊的家伙。俄亥俄的人工费不低,想要找个合适的照顾小孩的baby-sitter花费的精力代价也不小。钱絮一声不响地接过重任,没有索取过一分报酬,想尽办法供应两个小孩的吃喝,逗他俩开心,以漫长的岁月作陪伴……这也是钱絮被她的闺蜜颜莉嘲笑至今的原因。钱絮努力回想了很久,很显然,他一丝不苟的样子与最初相见时如出一辙——只不过,他那会的忧郁已经消弭殆尽。剩下的是一个更棱角分明,眼神深处更锐利的男人。他褪下黑色的手套,伸出一只清瘦且骨节分明的手,如身居上位的召唤,沈祈勾了勾唇,“不过来抱抱吗?”钱絮心不在焉。本来远远观望着他和他们一家,在他们亲人相逢的画面格格不入,脚下却感觉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她迷糊地走向沈祈,只身靠近他伸出的手,却又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打马虎眼地笑了笑,她脸上的笑意明显是对拥抱的抗拒,“回来了。”这一声寒暄,礼貌却又克制。沈祈的手腕勾过钱絮轻曼的腰肢,“忙完项目初始化的事情,我就回来了。”钱絮下意识躲闪了下,她感觉到自己的背脊都几近僵硬了,平心静心地接过他的大衣,“那你辛苦了,这样大雪纷飞的天,也不知道在一路上耽搁了多久呢。”“可我想见一个人,这总归是值得的……”沈祈的情话戛然而止。
被沈栖月中途打断了。“爸爸你快看我最近学了好多单词,”沈栖月兴奋地手舞足蹈,直接掰扯起了粉色的荷叶裙摆,原地转圈道,“这是我在aazon上买的新裙子。”沈栖月不满爸爸进门后总共两句话,还都是对钱絮一个人说的,她更不满这一场重逢当中,她没能如愿当上唯一的主角。至于哥哥,那更是个一点也不懂得展现自己的蠢货。沈祈并没有因为这是自己的女儿而格外留有面子,目光没有在多余的裙摆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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