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定柔如今“看不惯便去骂、不喜谁便直言明说、嘴巴不服输”的性格很大程度归功于施花淮在背后的保护。或是出言教训他人不敢惹的地头蛇,或是对付某个嚣张跋扈的大家族公子哥,或出手惩戒对方,或与某些人针锋相对,或帮他人解决麻烦,这些做起来最容易得罪人的事,却从未有仇家和麻烦找上施定柔。因为但凡有人招惹施定柔,施花淮都会替他摆平。“我会救你的,弟弟。”异变成怪物的施定柔停下呼呼喘气声,身上躁动不安的气息明显弱化,眼瞳渐渐清明,清楚倒映施花淮模样。施花淮趁机将真气灌输到施定柔体内,然而被千墨离一个响指制止。“嗷嗷!!”施定柔突然狂躁,仰天长啸,猛地朝施花淮狠狠咬过去,施花淮躲闪不及,被压在身下撕咬啃噬,鲜血将红衣染红得更深。“宫主!!”众弟子大骇,各种招式不断打向施定柔,但此前施花淮便设下禁阵,攻击对施定柔毫无影响。千墨离一个绳索甩过来,套住施定柔将他拉走。“别伤害他!千墨离!”施花淮顾不上伤口剧烈疼痛,挣扎着想站起,但使不上半分力气,坐在血泊里怒火仇恨交织。“真是好感人的亲情啊。”千墨离手拉缰绳,控制着怪物施定柔,对施花淮微笑说道:“花宫主,看着在意的人变成失控的怪物攻击自己,自己却无能为力,滋味很不好受吧。”说着,他拽紧绳索一端,施定柔登时发出一声凄厉嘶鸣,痛苦挣扎,不停抽搐。“定柔!!”施花淮悲怆大叫,“放开他!!”千墨离嗤笑,松手放开绳子,施定柔登时瘫软滑倒地,轰然砸碎一旁地面。施花淮浑身是血,蹒跚着向施定柔窜去,浑身颤抖,双膝跪倒在地,手抚上施定柔那怪物身躯。施定柔微睁猩红双眼,喉咙里发出低吼,不停摆尾,似乎很痛苦。“柔儿,弟弟,定柔,不要怕。”施花淮声音沙哑得几近崩溃,嘴角溢出黑色鲜血。千墨离冷漠地看着眼前画面,嘴角挂起淡淡讽刺:“花宫主,可知他人的痛苦了?当年我和我家师尊也是这般痛苦呢。”施花淮忽然闭言不语,很快,她抬起手,颤巍解下眼上红纱,那常年藏在薄纱下的双眸终于露出。看到那双眼睛,才终于知晓为何醉花宫的花宫主要一直带着眼纱。
这是一双着实温柔灵和的双眼,水波潋滟,总能让人想到照顾疼人的体贴大姐姐,而不是世人认为的那雷厉风行、冷面无情的一宗之主。施花淮为了留下威严,为了维持宗主权威,一直用红纱遮掩眼目,甚至不惜将自己弄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世人敬畏,久而久之,连自己都忘记曾有过这样一双眼眸。“千墨离…我醉花宫,对不起你家师尊金来香,这是我的错,我种下恶因,自食恶果。”施花淮抬起头,眼眶红肿,眼里情绪起伏:“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这句话是对金来香说,亦是对你说。”千墨离对施花淮的道歉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说道:“我家师尊,已经不在了。”施花淮眉尖凝蹙,透着浓郁哀戚与绝望,低眸看着身边的施定柔:“我醉花宫欠你和金来香太多太多,我愿意全部偿还,哪怕用我的性命。但我求你,这事与我弟弟无关,他只是个外人,从未参与进这些漩涡斗争中,他早就不是醉花宫的人,醉花宫犯下的错皆与他无干。”千墨离明白了为何施花淮要将施定柔赶出醉花宫。“外人么?那么金来香和天下人又何尝不是外人,你们拿他们逼迫我去死,可有曾想过这些内不内外不外的事?你们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应该是没有趁我小的时候早点把我杀死吧。”千墨离冷冷笑一声,眼神刮过施花淮和施定柔:“花宫主,想要救你弟弟,很简单,只需做个选择就行。”“什么选择?”“宗门,和你弟弟,选一个。”施花淮身形一震,眼底浮现惊恐,张了张唇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在拼命摇头,如风雨中残叶瑟缩。千墨离眼皮一挑,不急不缓说道:“醉花宫能做出杀一人而救天下的选择,怎么就做不出杀一人而救宗门的选择呢?”末了还故意道,“很难吗?”施花淮攥紧拳头,眼瞳睁大,似乎在极力隐忍痛苦,泪珠滚涌。“让我舍自己救天下这话说得这么轻松,怎么到自己,就这么难抉择呢?看来只能由我帮花宫主做出选择了。”千墨离笑得阴森恐怖,手指抬起。“不!不!不要杀我弟弟!!”施花淮激动地冲千墨离吼道,扑到施定柔身上,紧紧护住他。“在我手指落下之时,选一个。”“……不要伤害我家人。”施花淮浑身战栗,满额是汗,泪水打湿脸庞。千墨离淡淡瞥向她:“莫不成,花宫主打算跟我拼一拼?以花宫主的气骨当然会这么做,可就是不知你的弟弟,还能活下几秒。”施花淮浑身僵硬,抱着施定柔的手越收越紧,仿佛在竭力抵抗着什么,终于忍不住,低头痛哭起来。“宗门,还是,施定柔?”千墨离手指准备指向两者之间其一时,施花淮开口道:“我要我弟弟活着!我要他活着!!”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