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心里更难受了,眉心紧蹙。
季野目露精光,死死捏着他的下巴,突然开始仰天大笑:“看吧!看吧沐晚棠,你还是舍不得你的天下苍生!所以你不敢去死,哈哈哈哈哈哈……沐晚棠,你就是个懦夫,你别自欺欺人了哈哈哈哈哈……我们是一类人,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
“不要……”沐晚棠又吐了一口黑血,看着他扭曲的脸,心里难受极了,“不要笑了,也不要哭了,阿野啊……我快死了,你当真那么恨我么?连这最后的片刻安宁也不愿给我,阿野,你抱着我……给我唱首汉王赋吧……”
“不愿!!!!你休想就这么轻易地死!!!”季野大吼道,“我不仅要你被千人骑万人操,还要……还要……”
还要怎样?季野茫然着。
“是师父没有护你周全……是我错了,师父错了……”
“师父错了……”
沐晚棠躺在他怀里,看着他如此疯魔的样子,瞳孔渐渐失焦,口中自始至终都在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
“师父错了……”
“沐晚棠!”
季野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捏开他的嘴,想把自己的真气渡给他。但好像已经没用了,他去意已决,满身是血,身后就像是有根线,无常拽着他一路往阴间走。
“我没让你死你胆敢独自去死?!你要是去死,我就立刻发兵岭南,我还要杀光这长安城的所有人!不!我要杀光天下人!我要他们陪葬!!!给你陪葬!!!你听见了吗!”
雪很白,血很烫。
一切都很安静,空气中只余下季野悲痛的大哭声。沐晚棠那双好看的眼睛望向遥远的地方,仿佛正在做着一个甜蜜的梦。
他的眼中是万家灯火。
良久,季野低头吻了他的人间。
沐晚棠让人放出去了自己祸国妖民的流言,他这个人最爱惜羽毛,为何要那样做呢?
可恐怖的不是那些坊间的假话,而是那些假话连他都信了。
可笑的不是沐晚棠骗过了所有人,而是沐晚棠骗过了他的眼睛。
“沐晚棠,你真是个可怜人。”这时候,季野抱着浑身脱力,早已动弹不得的沐晚棠说。
他仰面向上,双目仍然睁着,似是人间还有他留恋的东西,不愿离去。
青山白头,风雪推门。
大雪纷飞,等他大彻大悟时,沐晚棠的身体已经在他的怀里凉透了,比周围的风雪还要冷上许多。
季野真的希望他只是累了,所以睡着了。
他抱着沐晚棠冷透了的身体,像是在轻声哄他入睡一样,在风中轻声哼唱着:“……泣,泣吟青云曲……何日归故乡……何日归故乡……”
“何日归故乡……”
风雪漫天,季野抱着他的爱人,恍若大梦初醒。
——
沐晚棠死后,季御风不再南下征战,众人皆知季御风此人阴晴不定,也就对他的又爱又恨见怪不怪了。
后来有一日,有个大师来到镇北王府骗钱,说“仙师表字晚棠,只需将其尸身放入晚春海棠炼化成的壳中,便可保其尸身千年不腐”。
于是季御风就每日望着那朵海棠花里的人,疯魔了整整一个年头,次年中元鬼节,这魔头终于死在了他空无一人的鬼王府里,终年二十六岁。
那一天阴风怒号,血光狂舞。
季御风梦到了阴间鬼王,那只老鬼站在诡异红花盛开的王座高台上,问他为何前来阴曹地府。
季野问:“我师尊呢?我来寻我的师尊。”
鬼王问:“你师尊是谁?”
季野答:“长安终南山玉真长老,沐吟,字晚棠,是我的师尊啊!”
鬼王问:“你师尊生前如何待你?”
季野脱口而道:“师尊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待我如亲儿,教我以武功骑射,授我与琴棋诗书,带我游历山河,领略大好风光……”
鬼王问:“那你如何待你的师尊?”
季野一顿,一时语塞。
“我……我不恨他的!但是我……我……”
鬼王故作疑惑:“我是问,你如何待你的师尊?”
季野突然开始崩溃地大叫,嘶声力竭,叫声尖利,撕扯着空气,他跪在阴曹地府,仿佛要呕出灵魂,连他自己都不可置信。
倏而,一片粉色的五瓣海棠花从空中飘来,季野抬头,赶忙伸出双手,那朵海棠花旋转飘零,最终落在了他的掌心,而后又随风而去。
“是师尊!”季野抬头大喜,大叫,“是师尊!是师尊来寻我了!”
鬼王回头,目送着季御风痴痴追着那朵并不存在的海棠花,向着繁忙的人世间而去。沐晚棠曾有恩于鬼王,现在鬼王把命还给他最爱的人。
鬼王只评一句: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季野追逐着那朵海棠花跑去,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挣扎着爬起来又哭又笑,紧追着那多海棠,生怕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