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慈穿上月落姑娘的节日裙装,坐于高台之上。卫昭转头间见她双唇在火光的照映下娇艳欲滴,那日清晨,她乌髮高扬、身着凤裙走过索桥的样子浮现眼前,不由唤道:“小丫头。”
江慈应了一声,侧头道:“三爷,什么事?”
卫昭的脸隐在假面之后,唯有一双眼眸似天上的寒星,盯着江慈,缓缓问道:“你是华朝人,为什么要救我们月落族人?”
江慈低下头去,良久,抬头望向场地中央载歌载舞的人群,轻声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只觉得,华朝人也是人,月落人也是人,为什么你们就一直要受别人的欺侮?也许,我那样做,能让死的人少一些,能让淡雪和梅影逃过一劫。”
卫昭眼神闪烁,过得一阵又问道:“那如果,将来我月落族再与华朝爆发战争,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是帮我们还是帮华朝?”
江慈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我只希望,大家永远不要再打仗,天下的百姓,都像兄弟姐妹一样,和睦融洽,你别欺负我,我也不欺负你,大家都有饭吃,有衣穿,那样该多好!”
卫昭仰头笑了几声,只觉这是自己生平听过最好笑,却也是最令人感到悲凉的话。他正待出言讥讽,却见数名年轻小伙拥着大都司的儿子洪杰过来。
洪杰是大都司的长子,年方十七,生得俊眉朗目,衬着已有些男子汉气概的身形,颇有几分英豪之气。
卫昭见洪杰走近,和声道:“阿杰,你怎么还没有回梦泽谷?”
洪杰向卫昭行礼:“圣教主,阿爸曾对我说过,要我跟着您,为我月落一族戳力效命。我不回梦泽谷,我要跟着您,为阿爸报仇。”
卫昭也不再说,眼光移到洪杰手中的红花,微微一愣。
洪杰望向他身边的江慈,面红耳赤,禁不住身边同伴的推搡,猛然将红花递至江慈面前。
江慈不明其意,却见那朵红花极为娇艳动人,心中喜爱,便欲伸手接过。
微风拂过,洪杰腕间一麻,红花掉落于地,他忙俯身去拾,却见一双黑色长靴立于自己身前。
他直起身,才见圣教主眼神冷冽,负手望着自己,不由吶吶道:“圣教主―――”
卫昭冷冷道:“你阿爸去了还不到半个月,你就急着想抛红了?”
洪杰儘管对这位圣教主奉若神明,却仍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硬着头皮道:“我们月落族人并不讲究这个,只信逝者仙去,生者当欢笑度日,更有于热丧期间成婚、以慰死者亡灵的。阿爸若是在天有灵,见我找到心上人,他也会替我高兴的。”
江慈这才知这年轻人递给自己红花,竟是求婚之意,顿时满面通红,转过身去。
卫昭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望向洪杰,冷声道:“她并不是我月落族人,而是华朝之人,怎能做你的新娘?”
洪杰当日随卫昭前往虎跳滩作战,亲眼目睹了江慈孤身过桥、冒死示警的一幕,这少女乌髮明眸、歌声婉转、清丽脱俗的模样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
及至后来赶回落凤滩,阿爸惨死,他陷入极度悲痛之中,却也在心中暗自感激这少女,让自己能赶回落凤滩,让阿爸不致于尸骨无存。
月落一族并无热孝避喜之说,他心中既有了这少女,便向几位同伴说了出来,在这几人的撺掇下,终鼓起勇气于新春之日,向江慈送出这象征求婚之意的红花。
此刻听圣教主说她竟是华朝人,不由一脸茫然,愣愣道:“她是华朝人,那为何她要,要帮我们月落人?”
卫昭袍袖一拂,红花向高台下飞落,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洪杰:“我来问你,现在你既已知她是华朝人,你还要向她求婚吗?”
洪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面容数变,终咬咬牙,拾起地上红花,再度递至江慈面前,大声道:“我不管她是什么人,我只知,她像月宫中的仙女,又善良又美丽,不顾性命,救了我月落数万族人,我还是要娶她做我的新娘!”
卫昭长久凝望着洪杰,终冷笑数声,将满面通红呆坐于椅中的江慈大力拉起,飘然落下高台,隐入黑暗之中。
洪杰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红花,又望向二人消失的方向,沮丧至极。
江慈双颊发烫,被卫昭拉着急速奔跑,纵是运起全部真气,也仍跟不上他的速度,再跑一阵,急唤道:“三爷!”
卫昭猛然停步鬆手,江慈没有提防,顺势前衝,险些跌倒,扶住路边大树方稳住身形。
卫昭并不说话,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瀰漫在江慈身旁。江慈心中直打鼓,情急下襬手道:“三爷,不关我的事,真不关―――”
卫昭看着她慌神的样子,忽然一笑,笑声邪邪。他负手在江慈身边转了数圈,悠悠道:“你说不关你的事,可为什么少君为你动了心,现在连洪杰也――”
江慈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又听他提起裴琰,心中说不出的压抑与惆怅,瞪了他一眼,默默向“雪梅院”方向走去。
卫昭追上,与她并肩而行,看了一下她的神色,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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