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么,明明是咱们出了气,我怎么看阿娘不仅没高兴,反而有些难过呢?”收拾了碗筷,裴玖跟卫青燕在厨房烧热水,邢阿娘从回来就没一点笑意,裴玖很敏感察觉到她散发出的悲伤,心里很疑惑。卫青燕没说什么,对他摇了摇头,“热水好了,给孩子们洗漱完早点歇下,天也不早了。”见卫青燕不愿多说,裴玖也就不问了,打了热水回屋给两个孩子擦好身子哄着他们睡下又重新打了盆热水给自己洗漱好,出去倒水的时候,邢阿爹在院子里坐着,整个人佝偻着陷进了夜色里,让人瞧了就觉得心疼。裴玖没说什么,回屋后轻声叹了口气,躺在床上也睡不安稳,心里惦念着邢南,也心疼邢阿爹跟邢阿娘,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只求大哥跟邢南他们早点回来,归家的喜悦总能把这拧巴的阴郁驱散。经过这么一回, 周云兰倒是老实了不少,在兄弟几人打猎期间一直没上门来寻事,只是从那日后家中一直笼罩了一股淡淡的阴霾。虽然邢阿爹根邢阿娘第二日就没再提及此事, 也如同往常一般正常生活,只是眉眼间却萦绕着淡淡的悲伤, 也就只有邢小妹跟几个不懂事的奶娃娃看不出来。大家都跟往常一样做活计, 聊家常每日忙忙碌碌, 只有熟知邢家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的别扭之感, 邢阿爹还好,原本就是沉默寡言之人,邢阿娘却是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对劲, 时常做着活计或是与人说话间突然就愣住发起了呆来,问她怎么了, 她也是淡淡一笑说自己不小心走神了。几个奶娃娃年纪尚小, 对外界的变化却是很敏感, 小鱼儿跟小平安两个小捣蛋鬼近日来都老实了不少,乖巧的不像话, 特别是一见着阿爷阿奶就咧着小嘴笑着伸手要抱抱,两位老人身上萦绕不散的悲伤倒是被孩子们冲淡了不少。夜里好几次裴玖跟卫青燕起夜都见着邢阿爹身形佝偻的坐在院子里, 整个人都融进了深沉浓重的夜幕里, 他们不知道的是, 躺在床上的邢阿娘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段时日老俩口肉眼见的苍老消瘦了下来,卫青燕跟裴玖担心不已, 裴玖不知道到其中往事, 他又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根本摸不透老俩口的心思,瞧着邢阿娘脸蛋小了一圈, 下巴都尖的能当锥子用了,老俩口鬓边的白发愈发明显,他只能变着法子将每日的饭菜做的更加美味可口,好让他们能多吃些。卫青燕也无计可施,他虽是知道邢阿爹跟邢阿娘的悲伤从何而来,但仅仅靠他的口头宽慰压根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每日等老俩口关了铺子回家就抱着孩子们给他们带,希望几个可爱的奶娃娃能驱散些缠绕在他们心底多年来的悲伤跟愧意。
两个小哥儿成天都盼望着进山打猎的汉子们能早点平安归家,好让这个家能尽快恢复到往日的温馨。如此过了十多日,兄弟几人才满载而归,果然孩子们平安归家的喜悦冲散了一直笼罩在家里的阴霾。“阿爹阿娘,南哥他们回来了。”汉子们到家已经是半下午了,赵三婶子跟周英都在院子里收拾着食材,卫青燕在厨檐下杀鱼,裴玖正好从地里把快枯死的辣椒摘了回来就碰上了他们,见几人身上都没什么伤,心里的喜悦难以掩盖,脸上扬起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只是眼眶泛起了浅浅的雾气。汉子们一去就是近二十天,上山前是十月初,那会刚入冬气温还算不上很冷,他们回来都十月底了,人人都穿上了冬衣,哈出的气都是一股白雾,幸好出发前给他们带上了棉衣,不然他们在深山野林中非得冻坏了。随着汉子们进了院子,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把几个汉子团团围住,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个遍。赵宝根是头一回进山,赵三婶子这心早就悬到天顶上去了,要不是有邢南他们跟赵宝根一起,不出三日赵三婶子跟赵三叔都该喊了人进山去寻找他了。赵三婶子拉着自个儿的傻儿子怎么都舍不得撒手,黑了也瘦了,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冒出了一圈胡茬,身上也是脏兮兮的,眼神却是亮晶晶的,精神头好的很,赵三婶子见他没受伤心安了下来,只是他这副难民样到底让人心疼。吴亮进山次数多了,周英倒是不如赵三婶子那般牵肠挂肚,仔细查看了孩子身上,没见着伤口就放心了下来。裴玖没凑过去,在厨房忙活起饭菜,卫青燕帮着一块打下手烧火,两个人做起来快一些,汉子们该饿了,二十多日的风餐露宿,这都回家了,总得赶紧让他们吃上顿热乎得饭菜。蒸了一大锅干米饭跟二十多个馒头,用刚摘回来得辣椒炒了个肉片,橱柜里有只杀好得兔子,原本是准备炖了给邢阿爹邢阿娘补补身子的,天冷下来,凉拌菜根本就卖不出去,他们就没做凉拌鲫鱼跟麻辣手撕兔了。炖兔子花的时间太长了,裴玖做了个爆炒兔肉,将杀好的兔子焯水去腥,大火爆香配料,倒入剁成小块的兔肉,翻炒入味即刻,爆炒的兔肉弹牙有嚼劲,虽不如炖煮的软糯滋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捡了颗大白菜清炒,又煮了一大锅鸡蛋花汤,裴玖跟卫青燕端着饭菜出来,几个汉子还在院子里站着,被长辈人虚寒问暖好好的心疼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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