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玖上仓房里拿了几个新竹笼把损坏厉害的换下来,损坏的竹笼被他一脚一脚踩扁堆在一块还能当柴烧。等收拾干净了,他点上干艾草把院子的角角落落都给熏了一圈,狗子们最不喜欢这呛人的气味,躲得远远的,跟他手里冒烟的干艾草有剧毒似的,裴玖走一步它们就蹿一步,搞笑极了。最不老实的就数小白,裴玖刚关上院门,它就从狗洞蹿去外头撒欢,大黑小黑老老实实的趴在院门边守家。等裴玖洗晾完昨日一家人换下的衣裳太阳已经高悬于空,金红色的大太阳像一个燃烧的大火球,又像是半熟的溏心蛋黄。邢小妹趁着小侄子们玩耍的时候把前院打扫的干干净净,初春种下的两棵桃树粗壮了一点,冒出的绿芽长成了一片片绿叶,有些已经开始泛黄,有些正是绿意盎然。“小妹我去地里送水,你等我出去就把院门关上,不要给生人开门知道不?”怕一桶水不够喝,裴玖拿了扁担干脆挑上一担过去,一头木桶边缘用绳子绑上小篮子,装了碗跟一些糕点,秋收的活重费力,中途吃上点东西垫巴垫巴肚子才能更卖力。邢小妹吐了吐舌头:“知道啦!”哎!大家都太关心她了,没办法,谁让她可爱又活泼呢!等院大门关严实裴玖才挑着水往地里走去。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脸颊边的两个小酒窝深深浅浅,大伯家三口人都下地里去了,邢风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脱不开身,等送了水他再上大伯家帮着邢风抱孩子一块去家里做饭。秋风四溢分不清风从哪个风向吹来,田野间都是辛勤劳作的人们,成片的稻海这缺一块哪缺一角,走在田坝上看并无稀奇,要是站在高处瞭望,便会发现成片稻海缺失的边边角角与之相映,似是一幅色彩明艳的画卷,虽没有缭绕如仙境般的意境,却是热烈而富有生机的平凡人间。“阿爹、阿娘、大伯你们先喝口水歇歇。”响亮的声音自带软糯,哪怕拔高了声线,裴玖的嗓音依旧是清亮软糯,不尖锐不刺耳,让人听着便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温柔似水的江南水乡。邢南头一个放下镰刀朝他走去。裴玖站在田坝上,脚边放着两个盛了八分满的姜木色木桶,扁担被他放在地上的矮草丛上,解开的篮子贴在木桶边。一阵风动,高束起的马尾上些许发丝随风舞动,额前的碎发沾了汗水,被风一吹或贴在裴玖洁白饱满的额头上,或贴上他精巧的鼻尖跟微微泛红的脸蛋上。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汉子,小鹿眼闪动光彩,浅棕的眸子被阳光照射拥有缤纷的光彩,他心欢喜,嘴角抑制不住上扬弧度,脸颊边深深的酒窝好似散发出浓烈的酒香,让人沉迷晕醉。
“南哥。”黝黑深邃的双眸中只倒映着眼前一人,天地间明艳浓重的色彩一瞬间苍白灰暗,邢南只看的到眼前散发光芒的小夫郎。喝下一碗清凉的开水,聚拢在心口的一团燥热慢慢散开,如春风拂面,柔和温暖夹带几丝沁人心脾的微凉,让人通体舒坦。一个个夫郎妇人交错不停的来给地里干活的人们送水,让在地里辛苦半上午的家人好能趁着喝口水的功夫稍稍歇息一会儿。裴玖从篮子里拿出碗给他们喝水,用大碗装着的几样糕点被他端放在扁担边上,“先吃几块糕点垫巴垫巴。”“怎么还带了这么多糕点过来?咱们吃了多浪费,都是精细的吃食留着给家里的小崽子们吃多好。”周英笑着抱怨,他已经不再年轻,暗黄粗糙的皮肤,眼角的鱼尾纹一条又一条怎么也数不清,却依旧温和俊朗,让人如沐春风,哪怕是抱怨人的话,他说的都比别人动听。容颜会随时间老去,可时间一样会沉甸,跟窖藏多年的酒香一样,也许更加浓烈扑鼻,也许更加清冽温柔。裴玖眼神里有光,“南哥昨儿在镇子里买了不少,家里还有少不了小崽子们的,大伯么你不用惦记着他们吃就是了,地里活重累人的很,肚子空空干活都没劲。”大家脸上都闪过诧异,这还是素日里话少声音小那个胆小的玖哥儿么?只片刻大家便收起了神色。挺胸抬头如青竹挺立,双眸清澈透亮闪动光彩,眉眼含带自得的笑意,这样活泼开朗的裴玖,八分的貌美,现在成了十分,谁能不喜爱?往常的他八分貌美也足矣,只是瑟缩的神情含带着自卑与怯懦,总不如今日这般落落大方,让人一看便心生向往。接过裴玖拿给他的糕点,周英笑道:“咱们玖哥儿真是越来越俊俏了,三儿可是走看了大运啊!”“没错,不说相貌,单玖哥儿这一手好厨艺都是世间难得。”邢大伯吃了一块糕点就不吃了,这甜了吧唧软糯黏牙的糕点他可不爱吃。砸吧砸吧两下嘴,心里想着今儿中午玖哥儿会做什么好吃的。卫青燕跟邢阿娘、周英倒是就着水吃了两三块香甜的糕点,干了半上午,早上吃的稀饭馒头早消耗光了,肚子里空空荡荡的干活都没劲,肚子里有货,感觉全身都是力气。裴玖带的糕点也不多,刚好一人三块,汉子们一人吃了一块就不爱吃了,嗐!真是一家人,口味都一样,都爱吃重口,重辣重麻重盐油的吃食他们能一扫而空,就是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他们可真不爱吃,反正还没有很饿,不如留着点肚子中午多吃一碗饭,他们相信裴玖的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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