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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性情喜怒无常, 阴晴不定,落到他手上,他对她就只有高高在上, 欺压取乐的份。寻常看她手脚尚且康健, 命她贴身服侍, 她别无他法, 只能佯装乖觉, 假意顺从,与他虚与委蛇才能平安度日。
若她往后只能躺在这, 便再也没有机会走出这间瓦墙重叠的深院。说不准哪一日, 他嫌她碍眼累赘, 一刀杀了她,她也丝毫不能反抗。
她性子坚韧, 心性强傲,怎能忍受自己要变成一介废人。
“我恨死你了……”她双手猛烈捶打床沿,身躯仅存的温热散尽,浑身已是冰凉透彻,被泪水濯洗过的眸子乌黑潋滟, 流淌过一丝锐利的晶光。
“你恨我?你凭什么恨我?”祁明昀与她目光相撞, 竟在她那双本该圆润娇憨的眸子里窥察出一团高涨的气焰,那团火滚过他心头, 灼得他胸口堵闷,莫名不快, 喉间挤出一句粗粝的质问。
他搜遍名药给她医治,又念她伤愈初醒, 不曾与她算她逃跑的这笔账,她竟还敢用这种眼神瞪着他, 口口声声说恨他。
“这不都是你自找的吗?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我哪点苛待了你?”他紧扣住她扑腾捶打床沿的冰冷凉腕,眼底的千钧怒意朝她压下,在她身上投下一道幽影,“腿废了最好,这样最听话了。”
毕竟他也是真有想过,打断她的腿,将她留在身边,这样便不用担心她满腹的狡黠诡计,折了翅膀的鸟雀,又能飞到哪里去呢。
“你以为我想要这些吗?!”
兰芙倏然红着眼眶高喊:“我才不稀罕养尊处优,穿金戴银,你给的东西我通通都不稀罕!纵使你权势滔天,万人之上又如何,你就以为世间所有人都贪慕你的权势,要上赶着对你前呼后仰,谄媚讨好吗?我就是不想待在你身边,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我走不了路,就是爬我也要爬走!”
她尖厉的哭喊化为坚盾铁壁,隔档他倾覆而下的生冷气息。
字字句句清晰急促,宛如无数把刀子扎透祁明昀那受惯了被供奉、被讨好、被捧高的倨傲冷漠心肠。他往日那充满屈辱与卑贱的底色徐徐流淌出,一腔杀气早被煮沸升腾,眼底阴鸷失色,幽瞳结了三尺寒冰。
手掌掐住她尚有余温的脖颈,看着她的面色由白转绯,再染上一层暗紫,最后失焦的瞳孔中只剩滚烫热泪。
她的泪打在他手背,惹起一片滑腻冰凉,圆眸中镀上朦胧湿雾,终于浇软了那丝不甘退让的火焰。
兰芙濒临窒息,微弱的反抗无论如何也招架不住他盛放的炽怒,他沉郁狠厉的脸倒映在她眼底,被泪水揉碎放大,化作昏花虚影。她已经认定今日要死在他手里了,胸腔的剧烈轰鸣被逼近的死气团团倾轧,几近虚缓无力。
此时,脖子上的手蓦然松开,她雪白的颈间犹可见几道用力至深的指印。
畅快的气息争先涌入口鼻,她张口喘息,脸上的红紫渐渐消褪,黯淡的眸中也回转淡淡光泽。
待眼前恍惚的重影彻底散开,她见祁
明昀从床帷取下两条宽长锦绳,擒过她瘫软的手,重重搭在床头的镂空木雕上,锦绳收紧,密匝捆缚住她的手腕,另一端系在木雕上打了个死结。
兰芙面色惊慌,转动手腕挣扎扭动,“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可她本就才病愈醒转,莫说与他抗衡的力道,就算是轻微细动也难以在他手底显露。
她的手被反拧过头顶,抵在床头动弹不得,粗糙锦绳绷得她手腕通红,磨破了一层皮。
祁明昀轻喘着气,俯仰在她身上,清冷薄凉的气息堆叠在她耳畔:“左右你的腿废了,我便每日将你捆在床上,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还能爬到哪里去。”
兰芙力竭声嘶,许是哭得累了,胸腹开始浅浅抽搭起伏,湿凉薄汗黏在她额前,泪珠如洪流冲堤,沾湿了祁明昀的衣摆。
祁明昀维持虚压在她身上的姿势,低头便与她满是泪痕的脸庞近在咫尺。她的委屈之态入他眼底,抽噎哭声更是令他心烦,毫不怜惜地掐上她的双颊,冷眼警予她:“你再哭一声,我便将你的嘴堵起来。”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兰芙眼眶中的清冽更似堵不住的泉眼,嗓音哽哑得听不出原音。
“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才醒,身心怎能经得住此番起落与折腾,疲累夹杂着晕眩冲入脑海,口中还在沉喃低唤,眼皮却缓缓阖上,哭昏了过去。
祁明昀静望她,那张生红的脸上泪迹未干,他伸手一摸,触到她柔软微烫的肌肤,也沾了他满手微凉的泪。
此时她恬静沉眠,他再也听不到令人聒噪的哭喊。
她就只有闭上那双眼时才会安静消停。
正值正午,艳阳当庭,葱郁枝叶光影斑驳,影绰亮芒钻进窗棂,打在兰芙浅薄的眼皮上,她明净的脸庞又褪回苍白之色。
祁明昀这才恍然意识,她已经昏过去两个时辰了。
起身时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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