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湛玄停住了脚步,抬手,身后随行的弟子同时停步。换下日常常穿的黑衣、身着内门长老服饰的湛玄缓步上前,越众而出。
&esp;&esp;山门前,另外两支由更年长一辈的内门弟子组成的队伍正端正肃立,这支队伍中的弟子全部佩剑。那晃了湛玄一眼的光亮,便是自某位弟子的剑格上迸发出来的。
&esp;&esp;湛玄不动声色地打量,这支队伍中有不少眼熟的面孔,大部分人湛玄曾经都要唤一声师姐师兄。这些比当代弟子年长许多的内门弟子,有些已经自成一派,有些已经成为了分宗的长老或者掌门,有些则已经不问世事闭关潜修。但如今,他们站在这里,神情肃穆,一如鼎盛之年。
&esp;&esp;故人容颜未改,岁月却像拍打礁石的河水,将沧桑镌刻在他们眉宇之间。
&esp;&esp;年轻一代的弟子与年长一辈的弟子狭路相逢,彼此相视,看上去没有不同,但分明又有所不同。
&esp;&esp;站在队伍最前方的人,湛玄也并不陌生——无极道门已经隐退的三位太上长老,清仪太上,纯钧太上,以及职务已经转交门下弟子、却还未完全卸任的执法长老明德太上。湛玄率先看向自己的师父,这个平日里行事洒脱、偶尔有些顽童风范的长者负手而立,眼神没有瞥向他,面上也看不出情绪。倒是相对而立的清仪道人与明德上仙原本似在谈话,但在湛玄一行人接近时,她们短暂沉默,随即转眸朝他们望来。
&esp;&esp;湛玄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只觉得两位太上的眼神透着一丝古怪。
&esp;&esp;明德上人如往常般不苟言笑,仅用一根乌木簪束发。这位铁面无私的太上长老曾是宗门内最令人恐惧的存在,她执掌宗门戒律,框定天下正法。许多少不知事触犯了清规的弟子都被这位长老罚过。明尘上仙那一代人的位序里,明德上人位列三席。她本身是渡劫期大能,距离大乘仅有一步之遥。
&esp;&esp;明德上人积威甚重,站在远处便如一座巍峨的山。相较之下,清仪上人就像山涧流水,不笑也温,自成风雅。
&esp;&esp;“卸剑。”清仪道人开口,语气温然,“你们留守宗门,就此止步吧。”
&esp;&esp;湛玄顿住脚步:“……什么?”
&esp;&esp;“此次中州之行,由本座率队前往。”清仪道人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却自有威仪,“中州水深,背后牵扯了太多权系密事。你们根基尚浅,不要为此折了自己的前程。湛玄,将你们查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本座。”
&esp;&esp;“没有小辈顶在前头打生打死,前辈反而独善其身的道理。”清仪道人轻瞥湛玄身后的队伍,她的眼神分量很重,透着不容拒绝的温柔,“所以,卸剑吧。”
&esp;&esp;湛玄没有接话,而是转头去看明德上人与自己的师尊。然而两位比清仪道人更年长的太上长老只是肃穆而立,没有阻止清仪道人宣话。
&esp;&esp;湛玄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师父喝醉时谈及的往事,他们那一代人中,年纪最小的古今道人入门前,宗门内年纪最小的是清仪道人。
&esp;&esp;那时明尘上仙已经继任掌教,老一辈陆续隐世或闭了死关。身为大师兄的明尘上仙与几位同门年龄相差过大,率领宗门抵御了足以令道统断绝的灾难。在那个人与害兽争夺生存空间的时代里,长辈们四处奔波,人手不足。这些性格各异的内门亲传被集中教养,磨合过程堪称灾难。
&esp;&esp;纯钧和明德先后入门,年龄相差不大,又都以脾性刚直著称;后入门的经司长老应华阳是个桀骜不驯的混世魔王,还没膝盖高就敢蹬鼻子上脸爬到诲明长老背上把师兄当牛马;佐世长老性格焉儿坏,面上笑眯眯的,转头就下死手将人坑得不明不白……还有一些令湛玄感到陌生的名讳,则已经隐没在历史的长河了。
&esp;&esp;在内门天骄三天两头打得头破血流的相处中,几位亲传在最张狂肆意的年纪里,被烦不胜烦的老一辈塞了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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