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熏了一天的原始蚊香,整个院子里头弥漫着一股呛人的药粉味道。才一进门,李明夷就被自己的杰作呛了一嗓子烟。
&esp;&esp;他快步穿过院子,隔了窗户向屋里探了探。
&esp;&esp;出乎意料的是,除了那位阿婆,昨日的病人们也几乎都躺在房中。
&esp;&esp;甚至连没有患病的缁衣不良人周满,也掂着匕首站在门口,听到靠近的脚步声,眼神立刻防备地瞪了过来。
&esp;&esp;那张冷酷、傲慢的脸出现在视野里,他手上动作一顿,目光亦变得复杂。
&esp;&esp;“病人怎么样?”
&esp;&esp;“……什么怎么样?”周满莫名其妙看着他。
&esp;&esp;“如果你只是来玩匕首的。”李明夷瞟他一眼,“我建议你换个地方。”
&esp;&esp;周满登时竖起眼睛。
&esp;&esp;那张本就不算亲切的面孔上,天经地义挂着上位者的气势。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可无意中流露出的那股轻蔑,却精准地踩中了年轻人的尾巴。
&esp;&esp;“病人都好得很,我挨个看着喝了药,暂且没有病危之人,大家也还没人出现什么冷热之争。”
&esp;&esp;满意了吧?
&esp;&esp;他抬起下颌,视线居高临下蔑视回去。
&esp;&esp;“知道了,辛苦。”
&esp;&esp;对方抬手拍拍他的肩。
&esp;&esp;接着便掏出一卷银色的东西,将之在手上展开,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了进去。
&esp;&esp;有那么一瞬,周满差点没克制住拔出匕首的冲动。
&esp;&esp;“阿婆,我来看看你。”
&esp;&esp;找到昨日最先发声那个阿婆,李明夷戴上听诊器,仔细倾听她的心肺情况。
&esp;&esp;“呵……”
&esp;&esp;心脏跳动的声音中,一声叹息似的、轻缓低沉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
&esp;&esp;李明夷抬眸看着她——痒吗?
&esp;&esp;阿婆慢慢摇了摇头。
&esp;&esp;“郎君多大了?”
&esp;&esp;李明夷摘下听诊器,俯身听她说话:“二十九。怎么了?”
&esp;&esp;“没什么。”阿婆含笑注视他关切的面容,“只是想我那小儿子,今年也二十九,和你一般大。”
&esp;&esp;李明夷起身望了望四周:“他没来?”
&esp;&esp;阿婆却垂眸看着地。
&esp;&esp;“他……去啦。”
&esp;&esp;李明夷循着她的视线低下头,半晌没说话。
&esp;&esp;“郎君呢。”阿婆拍拍他的手背,慈爱地笑了笑。
&esp;&esp;和其他乡亲抱怨的冷酷之人不同,这分明是双温暖的手啊。
&esp;&esp;“家里人可好?”
&esp;&esp;怎么好端端的,到了突厥人手底下?
&esp;&esp;她用眼神无声地询问。
&esp;&esp;滚烫的体温从手上传来,李明夷摇头:“不太清楚。”
&esp;&esp;不管是一千年后的新世纪,还是数百里外的陈留,现在是什么光景,他都不敢轻易下结论。
&esp;&esp;阿婆仿佛明白了什么,笑容慢慢淡去。
&esp;&esp;“可怜的孩子。”她伸手触了触这张似乎不大爱笑的脸,“在突厥人手底下讨营生,很辛苦吧。”
&esp;&esp;倒也不算。
&esp;&esp;非要说的话,辛苦的人肯定不是他。
&esp;&esp;不过,他并没有推开这只表达着接纳的手。
&esp;&esp;“还好。”李明夷微微展唇,真心实意地道,“好歹还活着。”
&esp;&esp;活着本身已经弥足珍贵。他想告诉对方的这句话,却被那含蓄的善意,先一步传达过来。
&esp;&esp;其他病人的情况也大致和周满说的差不多。
&esp;&esp;疟疾的病程大约可以分为四程,潜伏期、寒战期、发热期,以及凶险的出汗期。届时病人的体温可能从40摄氏度的极高骤然降至355摄氏度的低体温,在护理手段匮乏的古代,死亡率绝不逊于任何天灾大疫。
&esp;&esp;目前他们使用的蚊香和中医的截疟法,最多仅在预防期和冷热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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