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李明夷放开手,抬眸瞧着这张写满局促的面庞:“名字。”
&esp;&esp;对方明显怔了怔:“什么名字?”
&esp;&esp;“你的名字。”李明夷擦了擦手,理所当然道,“军医处进出药物需有记档,还有阁下打砸的药炉,踩坏的椅子……”
&esp;&esp;见他不仅不见好就收,俨然还要翻起旧账,青年将陌刀啪一声重重撂在桌案上,拔高音量以振声势:“你不须认得我,认识这把刀就行了!”
&esp;&esp;李明夷当真将视线一瞥。
&esp;&esp;“认识,挖矿的刀。”
&esp;&esp;“……”青年嘴角克制不住地抽动一下。
&esp;&esp;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esp;&esp;他一把抓起刀柄,作势就要拔刀:“你别以为我会求着你。”
&esp;&esp;见两人又要起争端,赵良行赶紧拦在中间,拿双手扳着青年手里的刀,焦急地劝道:“军爷要药,老夫取给你便是,怎么动起刀枪了!”
&esp;&esp;一边哄着这头,他一边也给李明夷使一个劝和的眼色——事情过了就罢了,何必非跟一个蛮子计较?
&esp;&esp;站在他身前名义上的下属,却同样没有听劝的意思,反而昂首正面对方:“把刀锋亮给自己人的,只有懦夫而已。”
&esp;&esp;“谁和你是自己人?”
&esp;&esp;青年挺着胸膛,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手上的力气却莫名松了几分。
&esp;&esp;趁着他手上松懈,赵良行赶紧把那把危险的陌刀抢下,远远地丢在一边。
&esp;&esp;见两人这幅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架势,他不得不拿出军医长的威严。
&esp;&esp;“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战事当头,岂能将力气用在私人恩怨上!待收复了长安,老夫亲自向郭公陈情,让你们两人吵个痛快。”
&esp;&esp;赵良行资历颇高,却从不摆长官架子,鲜少有冷脸待人的时候。见平素温和的军医长都铁青了脸色,青年骂咧一句,抱着手将身子转开。
&esp;&esp;“行了。”赵良行左右各瞥了一眼,亲自拿定主意,“既然李郎的药对湿疮疗效甚好,等会军医处便往全军各处送去,军爷回去等着便是。”
&esp;&esp;李明夷倒没有异议。
&esp;&esp;制备炙烤炉甘石原本就是为了解决军中的湿疹难题,赵良行愿意推而广之,正好省了他再正式提起。
&esp;&esp;青年一把捞过大刀,忍着不悦起身,不忘强调:“我是看在你老人家面子上。”
&esp;&esp;赵良行敷衍着点头:“同营随军,原该彼此体谅才是。”
&esp;&esp;好说歹说,终于将那暴脾气的士兵连人带刀送出了门。赵良行擦一把额上的冷汗,长长嘘了一口气:“总算消停了。”
&esp;&esp;正打算抽调人手分派药物,却见本该去休息的李明夷重新坐回桌案前,正在分拣做好的药水。
&esp;&esp;和这人相处过两番,赵良行对他这幅狷介性情多少有所了解,却也委实有些不解:“郎君也算领教过他们的脾气,何必跟他较真?”
&esp;&esp;这群蛮兵野将,真想让他们循规蹈矩,恐怕就连郭公也不敢保证能一一约束到。
&esp;&esp;“赵公指的是刚才的事?”
&esp;&esp;李明夷在忙碌中抬眸。
&esp;&esp;“我和郭小将军有赌约在先。”他唇角徐徐展开,眼神却极为认真,“既要承人歉意,至少该知道对方的名字。”
&esp;&esp;听到这个意外的回答,赵良行愕然张了张唇,险些忘记还有这回事在。
&esp;&esp;看其泰然之状,恐怕早在郭二郎发难前,就已经定好了治疗的方向。这个赌局,实则早有结果。
&esp;&esp;想起那年轻气盛的小将军,赵良行不由抚须而笑。
&esp;&esp;看来,即便是郭公的儿郎,也马上要有栽跟头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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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炙烤炉甘石调制的药水一分发下去,不出间日,便收获一片惊叹之声。
&esp;&esp;被湿疹烦扰的士兵们,已经被这小毛病折磨得夙夜难眠,对军医处的处置本也不甚相信。然而当他们将信将疑地涂抹上这种泥水似的药物后,不仅皮肤的痛痒很快被压制下去,就连疹面也迅速地缩小。难忍的不爽随之消弭,他们也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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