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摔倒在地。慌忙中伸手一抓,撞倒一株矮松,簌簌的积雪如雨,落了她满头满脸。
她轻轻拍去身上的雪,心跳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不觉得狼狈,比这狼狈的她还遇到过,十年前,她不也曾摔地满身泥泞,然后寻着灯火找到了他吗?
她又想,如果当年不是她那一身狼狈,也许就得不到他的半点怜惜,结下师徒的缘分。
抬眼望着暖阁,只有几步,她就能再见他。其实重要的不是能见他,是想见他,梦里千回百转魂梦所牵的场景,似乎都是只为今日所备。可她无端端又害怕起来,今日所见与梦中全不相同,突如其来的相见又让她猝不及防——她想起与他的初遇,又怎么会忘记与他的离别。
她只当年少时做什么都会被原谅,所以才大胆地在地上写下倾慕的诗句——他因此不告而别,音讯杳然。如今重逢,她又该如何面对他,她身上依然还有年少的憧憬,年少的执拗和年少的情怀,而这些,都是他三年前已表示不要的……
她只觉得茫然。
一只洁白修长的手伸到她的面前,搭着手肘将她拉起来,语调中颇带了些兴味:“都说舒家人精明干练,怎么你一点都不像?”
她看着杨臣,忽然间明白为何此人总给她带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原来,他是有三分像师父的。
杨臣也看着她,墨玉般的眼眸像深潭,叫人看不出深浅。
“你的心很乱。”他断言。
话一出口,舒仪的表情瞬时僵硬,他也有些后悔——这本来不干他的事,怎么就这样一句干涉了呢,一点不都不合他的脾气。
他也实在看不懂眼前的少女,他见过那么多人,无数次揣测别人的心思,没一个这么奇特而迷茫的,他凝视着舒仪的眼,乌黑如夜空,看久了迷惑人眼,迷茫的感觉简直要染开。
“谢谢。”舒仪只手扶着矮松,缓缓调整呼吸,她呼吸并不乱,只是觉得心中烦躁,似乎有一口气在胸口肆意窜走。
杨臣道:“我们快进去吧。”
两人又走了几步来到暖阁门口,舒仪忽而想起了什么,轻唤道:“等一下。”
杨臣不易察觉地皱起眉,心想,又怎么了,回过身去瞧。
舒仪拂去衣袖上沾到的些微枯枝松针,又重新整整衣襟,抚平衣带,她慢慢将刚才狼狈的痕迹一点点从身上抹去,细致而温柔,专注而用心。
她模糊地想,在自己写下“相思相见知何日”后,又怎么能用十年前的狼狈面对他?
杨臣看着她专心致志地整理仪容,掩不住露出诧异,直到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衣衫已平整如初,只是乌瀑似的发上本来插着珠钗,此刻却半垂,杏色缨络几乎要垂到耳下,在风中荡漾。
他生出好心提醒她,指指她的头。舒仪重置珠钗,依然是半斜的,杨臣蓦然轻叹,几步上前,将那珠钗轻插(cha)进她的发。那珠钗是两朵梅花,绚丽绽放,莹莹如玉,才靠近她的身,就若有若无地闻到缕缕清雅的香,顺着呼吸就就从口鼻中钻入,淡淡的却很甜。
杨臣忽然觉得一惊,退后几步。
舒仪神色不定地看了他几眼,正想开口询问。
暖阁内已传出声:“是小仪来了吗?”
润泽如春日潺潺清泉,低沉如古琴曲后余韵——正是她最为熟悉的声音。
舒仪在那瞬间又想起小时候:那一日午后她溜上后山,和师父相约的日子在明日,她却等不及想要上山,还真让她找到了惊喜。师父躺在一株杏树下,淡灰布衣,意态雍容,阳光透过枝桠间的缝隙投射到他身上,如笼微光。一片深碧的叶子飘落在他的发丝间。她一时看地出神,见师父阖目而睡,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有些欣喜,又有些羞怯地伸手将他额发上的绿叶拨开。
他突然睁开眼,犹带着睡后的慵懒散漫:“是小仪来了吗?”
她脸上飞红,心想: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便不出声,静静地蹲在离他一尺的距离。
他却有如目见,伸手一捞,正够到她的脸,轻轻捏了捏,轻斥道:“调皮!”
事隔多年,她再一次听到他这般唤她,心里竟泛起了酸涩,唇微启,却没有应声。
“进去吧。”杨臣在她又一次失神时提醒。
此处暖阁是一座竹楼,设计精巧,荫绿如翠,竹墙不见缝隙亦不闻风声,倒是飘着一股宜人的竹香。
舒仪走进阁中,只见师父一人坐窗前,案几上摆着一副棋盘,黑黑白白已经落了许多子。他穿着一身玄色衣裳,衣袖宽大,几乎要垂到棋子上。
听到声响,他转过头,日影透窗而入,映在他的脸上,唇畔的笑容如此清晰地被勾勒出来,浅薄而明晰的光芒又将他的影拉地极长,淡淡的虚渺不真,触手不能及。
舒仪如同小时候一般笑生两靥,唤道:“师父。”
“过来坐。”他招手,声音里带着笑意。
阁内仅有两张椅子,她坐在那离他稍远,正面相对的椅子——并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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