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这个戳破窗户纸的人,她来当。
要替沈砚舟拒绝无休止的海鲜,将病态的亲情扭转回正常区间,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
“欢欢,你妈妈,她走得时候……”梁娴玉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轻声问道。
许尽欢抿唇:“挺安详的,生病走的,在医院呆了两年多,对我妈那种热爱自由的人来说,关在医院治病的两年,反而是最痛苦的。”
梁娴玉喃喃道:“婉婷她原来觉得是煎熬吗?”
“是的。”许尽欢点头,这次她没有用虚构的谎言,而是诚挚万分。
“虽然我很舍不得,但我知道对我妈来说,离开反而是一种解脱,病痛的折磨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她熬了那么久,也很累,离开的时候嘴角是带笑的。”
提起去世的母亲,许尽欢也有积分缅怀,她表现得很积极,用自己已经走出来的表象,来鼓励还沉浸在过去梁娴玉。
实际上,远没有说的这么轻松,许尽欢不会说她被焦虑和抑郁纠缠了多年。
同样是失去至亲,梁娴玉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她的身边始终围绕着试图拉她一把的人。她有愿意为了她殚精竭虑的丈夫,有茫茫人海中找到的、年龄身型相似的johnny,有愿意为了这段嫁接亲情,愿意一次又一次吃下海鲜的养子。
甚至,许尽欢这个未来的儿媳,也亲手剖开自己的伤口,来给沉沦的梁娴玉,看道另一种接受现实后,积极的可能性。
不可否认,对于梁娴玉,许尽欢有那么一丝羡慕。
从始至终,一直有人尝试用不同的方法,陪在她身边。
许尽欢的身边,空无一人。
她独自在无尽的焦虑抑郁中沉浮,在黑暗里泅渡。
就在她垂眸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上来,温热的掌心覆住她抠弄指甲的微颤手指。
许尽欢抬头,撞进沈砚舟的墨蓝眼眸。
那双让她每次都忍不住停留的眼眸,此刻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都过去了。”沈砚舟说道。
许尽欢点头,应了一句:“好。”
来时的路虽然孤独且艰难,但往后她身边有了陪伴的人。
“快中午了,家里的食材不太合适。”
梁娴玉心神俱震后,这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仿佛大梦初醒,一直被温情面纱所蒙蔽的现实,终于赤裸地呈现在眼前。
从自欺欺人,到恍然大悟,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契机。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今日没有戴眼镜,将那双蓝眸暴露出来的沈砚舟,抿唇道:“砚舟海鲜过敏,家里的食材不合适,咱们中午出去吃吧。”
话音落下,客厅内一片寂静,却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沉默,而像冰雪消融后,万物复苏前的静谧。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阵清风,终于吹散了笼罩在这个家上空多年的、无形的阴霾。
许尽欢感到沈砚舟一直微微绷紧的肩线,在她身边几不可查地松弛下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在父母的目光中,自然而坚定地,将她一直抠弄指甲的手完全包裹进掌心。
阳光透过窗棂,正好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明亮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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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许尽欢:我的男朋友,我自己来罩
沈砚舟(笑):多谢欢欢
许尽欢(指指点点):喊许总!从今往后,我不让你吃海鲜,就不准吃
沈砚舟(纵容):好的许总,以后咱们家许总话事。
一层层拨开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简单一席话, 沈砚舟猛地握紧许尽欢的手,像是听见什么天方夜谭。
沈远道拍拍梁娴玉的背,率先应了一句:“好。”
古板守礼的老教授,眼角泛着泪花。
他百感交集, 这么多年了, 对着沈砚舟的长大, 他时常觉得家里对不起这个孩子。
他千里迢迢从南京领养回来的孩子,没有任何怨言按照他们原本给亲身儿子规划路线,按部就班, 并优秀得出类拔萃。
他们夫妻俩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亲生孩子对待,也将一些不该存在的偏执强加在他身上。
沈远道和法律打了一辈子交道, 最讲究一个“公平”。
清官难断家务事,一边是抑郁不愿接收丧子之痛的爱妻, 一边是逐渐成熟的养子。
沈远道以为这辈子, 他都要带着愧疚和遗憾入土。
不曾想, 家和万事兴竟也能在沈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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