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缓缓地转身回去。
暴雨之中,无为阁偏殿。
青莲“砰!”地一声踹开房门,就在几步之间,憨厚敦实?的面孔在寒风之中不断褪去,露出一双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俊俏模样。
裴子濯拧着眉头,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完,抬手就把琉璃茶杯摔了个稀碎。
他?被沈恕气得肝疼,自认生来从未有这么憋屈的时?刻。他?向来有气当场出,有仇当场报,人生在世,就是没吃过嘴上的亏。
裴子濯承认沈恕还欠他?一个说法,也承认自己心中对沈恕有过怨怼。
但在地下冰室之中,裴子濯守着他?的冰冷的身躯,用几百年的时?间把二人的过往回忆了千万遍。
裴子濯本以?为自己会恨他?、怨他?。可每每回忆到最后,他?总是能想起?那?双乌黑明?亮的双眸,那?人半羞带笑的叫着他?的名字,和他?说:我与子濯,风雨同?担。
可转眼?,那?人便躺在这层坚冰之上。冷冰冰地没有表情,没有温度,没有笑意妍妍,没有关切问候。
那?么一个灵活鲜艳的人,就那?么静静的躺着,仿佛永远不会醒来。
骗子……大骗子。
说好?了同?甘共苦,结果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告诉他??让他?想笑话一样吃了那?么久沈恕的飞醋,结果沈恕竟然就是那?人自己。
裴子濯想听那?人醒过来,亲口跟他?解释,亲口告诉他?为什么来到他?身边,为什么要骗他?换命飞升?
但他?真的怕,他?怕沈恕与他?只是逢场作戏,怕沈恕完成任务后不愿再?与他?纠缠,怕沈恕心中真的没有他?这个人……
要是沈恕真醒不过来也好?,那?他?就不是天上的灵殊真君,也不是四方阁的沈恕仙师,只是自己一人的小?骗子。
这二百年间,裴子濯不知道用手勾画过多?少遍那?人的脸颊、鼻尖、嘴唇……
他?无数次爬上冰床,将?那?人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笼罩着那?人,仿佛回到乐柏山内的小?楼里一般,引导着那?人体内纷乱的煞气汇聚一起?。
在无人之处,情动之时?,他?看着那?人的侧颜,心悸非常。他?只敢小?心地轻触那?人冰冷的唇舌,与那?人在冰榻上亲密无间地交缠着,拥抱着……
可他?发现自己无论用何种方式温暖那?人,全都无济于事。
那?人身上的寒意顺着他的指尖,钻进他?的血脉筋骨,彻骨透心。
在良久地等待与无尽的思念之中,那?人醒过来了。
裴子濯却胆怯了,他?不知要如何面对沈恕,他?第一次像个小?媳妇一样,含羞带臊,羞怯不已?。
眼?下时?局紧张,为了沈恕安全考虑,他?便留了个空子,让武陵先把人接走藏好,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再想办法与那人重逢。
可昨日,他?在人群中,看到沈恕为他?吃醋,为他?流泪,心中虽不忍,但也不法否认他?的暗自雀喜。
他?知道沈恕心中有自己,为此他?乐了一整天。
没想到机关算尽,报应不爽,今日沈恕一句简单的亏欠,便又将?他?打入无尽深渊,生而不胜其苦。
裴子濯闭上了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远处,一个碧绿色的盆栽里,一颗头顶红花的人参探出头来,眨了眨绿豆眼?,搓了搓须子,试探道:“大王,需要我给您搓一碗参汤吗?”
那?是从漠北带回来的参精小?白,为给昏迷时?的沈恕蓄力?,被裴子濯特意“请”回来帮忙的。
小?白虽然是百年参精,但是修为太低,平日里靠搓须子熬参汤和当狗腿谄媚裴子濯勉强生活,当然偶尔也会化身成人,参仗人势,溜进不周山内作威作福。
此刻屋外电闪雷鸣,小?白深知自己的顶头上司心情不爽,那?便是他?表现的时?刻到了!
他?从花盆里一跃而出,幻化成一十一二岁白衣少年模样,正要跑过去给大王揉肩捶腿,突然头顶一凉,一滴茶水正甩到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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