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之般,不过是要发泄愤怒给她看。
“孤可以不动手,但今日之事,叫孤掀过,这口气如何忍得下?”
元君白神色淡漠地望着屋内人:“除了这个女人孤要亲自处置,其余人,选一个吧,自己动手了结了。”
语气似含了薄冰风雪,阴狠决然得让人齿冷。
班馥又软声求了他几句,元君白依旧无动于衷,另一边的楚越低头久久沉默着,突然抽出手中长剑,利落地往脖子上抹。
这个时候班馥整个人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反应竟比平时还要快些。只见她眼疾手快地扑上去,斥声道:“你可想过公主怎么办?!你若今日死在这儿,叫她往后如何面对她最敬爱的兄长?!快放下!”
楚越神色松动,成王连忙劈手将剑夺走。
班馥转身面对元君白,神色不复哀求,甚至隐隐有薄怒浮上面颊:“殿下若有怒气冲着我来即可,何必为难他人?”
“是!我是骗了你!利用了你!可再给我一万次选择,我依旧会这样做。”
眼见元君白的神色越来越冷,成王心道这女人莫不是被逼疯了,急得疯狂扯她衣袖。
班馥却不管不顾地扬声说下去:“殿下,这天下是他的天下,何尝不是你的天下?如今妖后把持朝纲,陈国趁着离国内虚率兵直入。短短两月,就已连失朔州、燕池、金鸣三处重要关隘。你出去看看,关外塞地饿殍遍野,尸骨成山!你是失了自由,可是他多年来夙兴夜寐稳系这太平日子难道就自由了吗?多少日夜,我看他撑病也在批阅奏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触目惊心,步步谨慎生怕身上的秘密泄露,导致招惹祸事引国朝动荡。”
“你说他能给我的你亦能给,可我说我要这太平盛世海晏河清,你能给吗?他的温柔不是给我班馥一人,而是离国千万子民的!这才是为何身边之人皆敬他爱他,而怕你!”
“从前你曾问我,你们是同一人吗?如今我可答你,你们是一人,却也不是一人。你是他用片刻软弱和痛苦割裂出的盔甲,是他所有的不平和不甘。可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愿意直面内心最真实的自己。”
她眸中泪光闪烁,最后一句仿佛是透过他在跟原来的元君白对话一般。
“今日确实是我对不住你,可我不悔!如今你尽可凭着怒气踏平这成王府,但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我还会想尽办法让他回来!”
杨太医早已被他丢落在地,剧烈地咳嗽着。
元君白直视着眼前这个傲然不怕死的女人,心里被抛弃和背叛的痛,与对她深深的爱意交织,竟有片刻令他无所适从。
领口处还湮湿着,是她片刻前哭泣的痕迹。
元君白牙关紧咬着,僵持了一会儿,竟阔然迈步往外走去。
“……殿下!”
楚越失声叫他,可追赶到院中,却已不见他的踪影。
成王将杨太医扶起来,苦着一张脸问:“老头儿,还有什么法子?别咳了,快说呀!”
班馥抱膝坐在原地,将头深深埋入,屏蔽了所有嘈杂,疲惫得说不出话。
*
自元君白走后,班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已有三日足不出户。
这日早膳,成王坐在桌边唉声叹气,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他撒了筷子要走,楚越跟门神一样杵在面前,神色严肃:“借兵之事,不知成王殿下考虑得如何了?”
原是元君白早年间对北塞王有恩,如今这局势,唯有找到多年前牵居大漠深处的北塞王借兵,才能扳回一城。
如今元君白离开了,楚越的意思是以元君白贴身之物作为信物,去见北塞王。
“那老匹夫认的是信物吗?认的是二哥这个人!”成王扫他一眼,“更何况我如今被圈禁在此处,妖后时不时宣我进宫就想探查我和二哥是否有联系,我如何走?”
“时间紧迫,唯有孤注一掷。”楚越的话音铿锵有力,一副随时可从容赴死之态。
成王气得一个仰倒:“你说得轻巧!我母妃和昭仁都被妖后捏在手中,成王府上上下下更有上百口人!你与其在这儿逼我,不如去劝劝那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小祖宗,出去把我那发疯的二哥哄回来。”
“北塞王在何处?我去找他。”
平静的嗓音打破了屋内的僵持。
见众人望着她没有说话,班馥又补了一句:“楚大人,烦劳你带路,我们明日一早出发。”
成王并不看好她,絮絮叨叨地说起北塞王此人有多难相见,见班馥不搭理他,直骂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固执。
他回去气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们走时也没有相送,但到底是心软,叫人送了一根金簪过来,说是北塞王之女雅塔琪公主与他是旧识,若是以此物请王女帮忙,会比较容易。
班馥自然是收下了,叫人代为谢过成王。
此行北去,只有班馥和楚越两人,班馥作了男装打扮,从城门口混出去后,就换了上好的千里马,一路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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