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烟灰色粗呢大衣,脚踩红白撞色皮靴,长发被严严实实地塞进同样是烟灰色的丝绒宽檐帽里。福尔摩斯锐利的视线在她身上四处穿刺,尤其注意到她帽檐上的黑红两枚桃心胸针。
那对胸针光洁如新。任何意义上的光洁如新。这说明不了什么,她大概有上千对一模一样的胸针。
“嗯。有意思。”福尔摩斯说。
爱丽丝望了过去,蓝眼睛像一对玻璃。
她偶尔看起来会有点可怕,福尔摩斯想,像个假人。很逼真,很像人,但依然是个假人。他不太喜欢他从她那里观察到的东西,而且,坦诚地说,他也不太确定他观察到的东西。
“更像是不太愿意确定。”爱丽丝说。
这是个巧合。
那对蓝色的玻璃球轻轻地转了一下,挪向华生:“请吧,先生们。”
她没有等待回应,径直走向剧场的入口。华生追了几步,意识到福尔摩斯没有挪步后停在原地,犹豫地问:“呃?福尔摩斯?”
他们距离剧场的入口超过五米远,五米之外,她的背影清晰得像是近在咫尺。浓雾为她开拓了一条道路。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福尔摩斯瞥了一眼华生,啊,迟钝的、忠诚的老朋友。一如既往的错得离谱。
“进去吧,华生,看看可敬的郝德森太太为我们准备了什么表演。”
布鲁斯用眼角观察侧前方那位年轻人有一段时间了。
首先当然是因为他的衣着。
他敞着暗红色锦缎外套,露出内里的雪白的丝绸衬衫,镂空丝绒衣袖优雅地贴着他的手腕垂下来,蓬松地遮掩着他修长的手指。他的手让人分心,因为他圆润的、闪耀着淡淡辉光的饱满指甲,比那件华丽外套上的宝石纽扣还要夺人眼目。
布鲁斯抬起手腕看表,同时巧妙地调整角度,令年轻人的侧脸出现在足以充当镜面的表盘上。
绝对的意大利人。不太典型的长相。紧窄的头颅,皮肤雪白到足以用养尊处优来描述,红棕色的半长发披在肩膀上,鼻梁笔直,但与其说他英俊,不如说是秀美。
最吸引布鲁斯注意的是他身上文雅而恬静的气质。他有一种奇特的生机,茂盛而勃发,仿佛一杯满到极致的水,水面高高漫出杯沿,饱胀欲裂、摇摇欲坠,却又始终坚持着不肯破碎。
“你喜欢这幅画?”布鲁斯轻车熟路地搭话。
“很难说。”年轻人转头看过来,眼中闪烁着活泼的趣味,“你喜欢吗?”
布鲁斯答得很有自信:“这很显然是仿造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我对油画没有多少研究,只能说从技巧上看已经接近一流水平……但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用这种风格画老斯塔克先生,还是穿着西装的版本。从这点上看又更像是后现代艺术风格,这就是我完全不关心的领域了。”
“接近一流水平?”年轻人笑了,脸颊上浮出两粒珍珠般的酒窝,“你是指米开朗琪罗么?”
“我更会说这是拉斐尔的风格。”布鲁斯走近两步,“尤其是对线条的运用。”年轻人饶有兴致地听着,于是布鲁斯决定加大吹捧的力度,“毫无疑问,这位作者是拉斐尔的狂热粉丝,他的模仿逼迫到了近乎于偏执的地步,他把拉斐尔的鲜明特质全部刻进了笔触下,并且任由拉斐尔的痕迹淹没他自己的才华……”
布鲁斯发现年轻人的笑意变淡了,那两粒珍珠从他的脸颊上滑落,于是迅速转了口风:
“……但他本身的气质依然在画作里闪闪发光,并且赋予了这幅画魔鬼般的冲击力。我是说,尽管这毫无疑问仿造了拉斐尔的风格,但拉斐尔的端庄、典雅,这幅画上一点也没有。”
“不如直接说这幅画够情色。”
“我不能反驳。”
“哈。”年轻人说,依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画像,“他一定和画上的人睡过。睡了很长一段时间。要打赌吗?”
“我和你选同一边。看来赌约没法成立了,”布鲁斯露出魅力十足的微笑,“但你先选的,就当我输了吧。我是布鲁斯·韦恩,先生,我要怎么签那张给你的支票?”
年轻人笑着转身:“再会,韦恩先生。”
他走过转角,布鲁斯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的背影。
一串响亮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小男孩飞快地从他面前跑过,不知怎么,还想观察那个年轻人的布鲁斯看了过去,正对上一双明亮的、圆溜溜的蓝眼睛。
短暂的对视中,小男孩给了布鲁斯一个灿烂的笑脸,如此灿烂,仿佛一束光击碎了浓雾和黑夜。
还有点眼熟。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
布鲁斯一个恍神,年轻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了。而随着小孩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另外两人逐渐接近。一个高,一个矮,都穿着严谨的正装,但高个子竟然戴了顶猎鹿帽。
“看起来我们不是唯一受邀请的。”矮个子对高个子说,“任何线索?”
“安静地往前走吧。”高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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