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麓森正想着消食,便随他从后殿的小道往寺外走。
本是坐车上来,钟麓森没能好好欣赏山里景色,这会儿走在蜿蜒的山路,不由走得慢许多。
直到走出很远了,钟麓森才从沿路的花草树木回神,“这是下山的路吗?我们不坐车了?”
“看你不舍得停下来,就让董叔在山下等了。”
大约走到半山腰。
山中的雨猝不及防地落下,一颗颗砸在肩头,在衣服上烙下圆圆的水渍。
钟麓森从他的背包里拿出早有准备的两把雨伞。早时出发,他背双肩包,还被老夫人打趣怎么像要去郊游,这会儿终于是派上用场。
深色那把递给了钟则昱,他打浅色的伞。
钟则昱笑他,“原来是在这等着。”
被说中了也不恼,钟麓森轻点了下头。
雨天山路滑,特别还是下山的路。本就走得慢的两人,更加小心地在山路上行走。钟麓森走得更慢些,在钟则昱身后,瞧见他垂挺的裤脚已经沾上星星点点的泥泞,坏心思地想,钟则昱这么挑剔的人,估计又要露出膈应的表情。
钟则昱倒还是不紧不慢地走,拐过个弯,不远处有座半旧的亭子。进了亭子,把伞收了,钟则昱拍了下溅落在衣袖上了水珠。
“果然还没拆掉,在这里躲一下雨吧。应该只下一会儿就停了。”
“哦好。”
钟麓森也把伞收了,站在亭子边望了望四周,他们已经走离寺庙有一段距离。雨疏而大,落在树叶上啪啪地响,钟麓森伸手接了几滴,手心又凉又湿。
他想了想,开口道:“哥哥信这些吗?”
钟则昱倚靠在亭柱边,与他离了一米多,声音夹着雨声飘来,含了些许冷意,“不是我信或者不信,是钟家需要消业障。”
底层社会,在灰色地带做着譬如人口贩卖、高利贷等肮脏生意,往往是发横财捷径。在上流阶层里,敛财手段也不见得多光明磊落。
“养错了幼子十多年,算不算是业障未消的惩罚呢?”
钟麓森扯了扯嘴角,转头看他,问:“你觉得是吗?”
钟则昱歪了下头,雨水打湿他几缕墨黑的发丝,衬得他脸庞越发白皙。
“如果还没有发现真相,”他不答反问,“你要怎么做呢?继续在那个女人的洗发店帮忙,然后加上兼职。”
钟麓森眼皮抖了一下,他有些诧异,“你怎么会知道?哦你们应该有我以前的资料。”很快他平静了下来,钟家要背调一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嗯……”钟则昱沉吟了下,“刚好路过,看见过你。”
世上哪有这么碰巧的事,钟麓森自然知道钟则昱的言下之意。他没想到钟则昱会比任何人都早见过他,明明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在江丽华的美发店帮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平常到钟麓森回忆起来,都模糊得仿佛每一天都是一样的。他压根没印象在某一天门前大街停了台价值不菲的车,而当时的他在做什么。
“我在给人洗头?还是扫地?”钟麓森好奇道。
“你在吵架。”
钟麓森抿了下嘴,他知道是哪一天了。
在还是江麓森的日子,他也是鲜少会与人冲突的性格。少有的发生冲突,他肯定记忆犹新。其实那天不过是一件件小事堆积起来。
江丽华找到老头那段时间把她甩了,估计是老婆找来了,她便老老实实把店重新开起。还是那几个老顾客来照顾她的生意,钟麓森还小时就没给他们好脸色,欺软怕硬的色老头们也只敢对他开开黄腔。
那天来了几个没见过,应该是刚搬来小混混。以为美发店都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小的那个长得跟花朵不小心掉进这旱碱地似的。于是一进门便揽住了钟麓森的腰。
他不太记得到底是怎么甩开那几个流氓,他遇到这种事情太多,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记得江丽华赔了笑送走他们后,回来就把他养在店里富贵竹和君子兰摔了。
他见过无数个江丽华精神崩溃的瞬间,次数多了都逐渐感觉迟钝。直到她的脚在那些被钟麓森养得葱郁的枝叶上碾过时,名为生气的情绪一点点从指尖向上,压在他的胸口,充斥他的颅内。
把江丽华按在地上,破碎的瓷片划破了她的手,血与泥土、水混在一起。很脏很刺眼。
钟麓森的脸庞扭曲了一瞬,随即又如往常,“我从来都没有欠你什么,我不要做你生活不顺的出气筒。”说完,愤怒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熟悉的乏力感。
天下父母与子女大抵都是斩不断分不开的关系,但总有像他和江丽华这样,一笔笔吃喝用度算得清清楚楚。
那两株植物是他刚来磷城没多久,在路上见人搬家遗弃在垃圾桶旁,捡回来好好养着。他素来喜欢植物,喜欢无论在哪里都会往上寻找阳光氧气的蓬勃生命力,但是抱两株盆栽回去时,更多想的是觉得他们与他很像,都是被丢在路边。
“我很宝贝那两盆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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