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有刺客杀上来,牧野疲于应付,眉心染上焦急之色,继续问:“圣上可无恙?”牧家忠君,向来分得清楚,紧要关头,他忠的是哪个君,最要护的人是谁,牧野不会搞错了。陆酩轻扯唇角,淡淡道:“将军可自去确认。”他的声音清冷,比那刀剑相碰的声音还要凉上三分。牧野闻言,直接收紧缰绳,掉头便走。陆酩余光只看到一抹玄色衣摆,被风鼓得猎猎。刺客拔剑从车窗刺入,陆酩伸手直接扭断了他的头,像扔脏东西一样扔出了窗外,而后拿出帕子,不停擦手。牧野追上围猎队伍时,发现队伍里井然有序,御林军层层守护,已经能远远看到青州城门了。见承帝无虞,牧野松下一口气,这才在意起陆酩的处境,她犹豫片刻,终是决定赶回去帮陆酩。牧野沿马车在雪地里留下的痕迹,最后在一条湍急的河边找到了马车残骸,还有十几名刺客的尸体。血将河流染红。牧野顺着河流的方向追,很快,在湍急河水里看见了一抹明黄身影。一身黑衣的刺客与他缠斗在一起,陆酩借着水流和周围嶙峋的石块,将刺客的脑袋狠狠撞向石块,血珠溅在他的眼角,陆酩凌冽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刺客的尸体很快被湍急的水流冲走。陆酩埋进水里,河水带走了他脸上的血污,然而,他此时的状况比死去的刺客好不到哪里去。河岸两边陡峭险峻,没有能让他借力爬上来的地方。陆酩听见马蹄声,抬起眼,看见了河岸边的牧野,他脸上的表情平淡,不惊不喜,也未出声求救,任由自己顺着水流被冲走,并不期望牧野会来救他。牧野虽憎恶陆酩,却从没有想过要他死,她想也不想,从岸上折断了一根树枝,朝陆酩的方向够去。树枝有两米多长,牧野抓着一端,控制不好另一端,树枝摇摆不定,在陆酩的头上当当敲了两下。陆酩:“……”牧野:“……”牧野赶紧轻咳一声,喊道:“殿下抓住树枝,臣拉殿下上来。”说话的时候,她坐在疾风身上,跟着水流继续跑,那树枝又狠狠敲在了陆酩的头上。不像是在救人,倒像是痛打落水狗。“……”牧野想笑不敢笑,嘴角抽搐。陆酩漆黑一团的眸子凝着她,终于,他从水里伸出手,反抓住树枝,一个用力,竟然把牧野从马上拉下来,一同拽进水里。牧野刚才忍笑忍得走神,怎么也没想到陆酩会对她发难。扑通一声,她掉进水里,刺骨的水立刻裹挟住她。牧野被呛了一大口水,发不出声音,眼睛里也是一阵刺痛。她想骂骂不出来,身体不断向下沉。
狗娘养的陆酩,她不会水啊!牧野在水里上下扑腾,玄衣蓄满了水,身体越来越重,周围湍急河流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拉着她往下。牧野的耳畔响起嗡嗡蜂鸣声,恍惚间,夹杂着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好像是她将死之时,重新回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陆酩望着被他拉下水的牧野,几乎是瞬间就沉到了水底,许久不见人上来。他皱起眉,等了半晌,最后深吸一口气,扎进水里,逆着水流往河底游去。牧野被水流推着,忽然感觉撞上一堵墙,有了依仗的地方。她艰难地睁开眼,看见了陆酩的脸,水上的阳光刺透进来,粼粼金光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深邃的五官,薄薄的嘴唇微抿着,里面存满了空气。牧野觉得她的肺快要憋炸了,她想也不想,用力咬住了陆酩的嘴唇。要死一起死!牧野从陆酩的嘴里抢来了些许空气。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不合时宜的想法——陆酩的嘴唇,竟然出乎意料的软。陆酩没想到牧野如此举动,再清泠的眸子也出现了一丝碎裂。水流冲散了牧野额前的碎发,露出一整张白皙的脸,离得他极近。因着这一张像极了的脸,陆酩有一瞬间的恍惚,随之而来的是暴怒。他的水性好,利落地翻身,抬脚狠狠踢上牧野的胸口。牧野好不容易抢来一星半点的空气,从肺里被他生生踹了出去,胸口传来剧烈疼痛。谢治带着人马赶到时,看见水中明黄与玄色的锦衣,交缠在一起,至于水下发生了什么,在激荡的水花里,他看不真切。谢治赶紧挥手,手下的人接二连三跳下河,护着陆酩上了岸。陆酩铁青着脸站在岸边。谢治忙解下身上裘衣,想给太子殿下披上。陆酩摆手拒绝,冷沉的眸子只盯着还在河里挣扎沉浮的身影。谢治清晰地看到了太子眼中的杀意,立刻噤声不敢言语。眼看着牧野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越沉越深,就要被河水冲到下面的悬崖里去,陆酩才缓缓开口:“把她拖上来。”陆酩只交代了把人拖上来,于是谢治把牧野拖到岸边就不再管了。牧野躺在河岸边,细碎的石子硌在她身上,胸口还隐隐作痛。她呛了水,猛烈地咳嗽,咳得五脏六腑都要震碎了。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