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去早回,今天说不定还能连夜坐火车回家。啼光区有些距离,约莫走了三十分钟还没到。晏少棠不叫苦不叫累,待顾月淮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姑娘脸已经白的渗人了。“少棠?少棠?”顾月淮叫了她几声,眼中神色有些歉意,她这些日子都是能走则走,多锻炼,减肥也会更快些,却忘了晏少棠只是个四岁的小姑娘。她这一路吃了不少苦,身体素质都大大降低了,自然跟不上她。晏少棠又紧了紧抓着顾月淮的手。“来吧,我背着你。”顾月淮挎着篮子,半蹲下身,示意晏少棠爬上去。小姑娘扯着她的衣角不动,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顾月淮叹了口气,只得弯腰把她抱起来,又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到了啼光区。这片住宅区很干净,家家户户都是独门独栋,顾月淮一排排找过去,终于找到了231号12栋,她敲了敲大门,未几,一个瘦弱的男孩从屋里跑了出来。他站在门内看顾月淮:“你找谁?”顾月淮尽量放轻语调:“程陵,程同志在家吗?”“大哥?”男孩眼神一亮,没直接开门,而是朝着屋里头大喊:“大哥!哥!有人找你!是个漂亮的姐姐!”顾月淮唇角微弯,把晏少棠放下。小姑娘一站稳就紧紧扯住了她的衣角,小脸上有对陌生环境的恐惧。顾月淮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小声安慰道:“不怕,不怕,和哥哥道声谢咱们就回家,好不好?”晏少棠贴着她,桃花眼里满是失焦的茫然。这时,大门内突然响起程陵惊喜的声音:“是你?顾同志!少棠?”紧接着大门从内被打开:“快进来歇会!”顾月淮点了点头,抱着晏少棠起身,跟着程陵进了院子。这独门独栋的院子十分奢华,七十年代能住上这样房子的人,家里肯定不一般。一路上,除了那个瘦弱男孩笑脸相迎外,还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不过女孩神色过于警惕,甚至是排斥,她皱眉看向程陵:“哥,你找对象了?”问话时,她的手指紧紧拧在一起,既紧张又愤怒。程陵脸色有些尴尬,沉着语气道:“别乱说!”说完,他转头看向男孩:“程普,送你姐回屋去。”程普有些害怕地点了点头,扯着女孩的胳膊就往楼上走。女孩似乎有些不愿意,想留下来盯着顾月淮,不过她力气不算大,一番拉扯中,渐渐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中。程陵有些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妹妹她经历家变后有些疑神疑鬼。”顾月淮摇了摇头,把篮子里的鸡蛋递过去,说道:“程同志,谢谢你,你为了救我妹妹受了伤,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一点鸡蛋,希望你别嫌弃。”程陵忙不迭摆手:“不不,这怎么好意思?遇到这种事,谁都会救人的!”两人一番推拒,忽然,院子外又传来了一阵极为嘈杂的吵闹砸门声,听到这动静,晏少棠眼睛里惊惧更浓,一把抱住顾月淮的腰不撒手。顾月淮皱眉看向程陵,没想到来道个谢还要碰上这种事。程陵脸上掠过一抹难堪,立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陵是未来大佬?“程家的,不要装死了,开门开门!还钱!”“欠钱不还!果然是冷血无情的资本家!还有脸住在这么好的地方?”“拖欠工人工资,真是无耻!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程陵还没动作,院子外的斥责怒骂已经穿透进来,声声泣泪,听着叫人心生不忍。顾月淮抱着晏少棠,没说话。七十年代的国营企业也不是全部都根深蒂固,铁板一块,有些厂长善于推陈出新,成功便更进一步,失败,就会拖欠款项,一切化作乌有。程陵家大概就是如此。不过,程陵品性高洁,已经胜过了大多数人,能把他培养起来的父母也定然不是什么恶念丛生的资本家,只能说时势如此。“顾同志,你稍坐一下,我出去……出去解决。”程陵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顾月淮回眸看了他一眼,端起篮子里的水喂给晏少棠,空间井水颇有效果,入腹后小姑娘就安静下来,老老实实抱着她的脖子,也不害怕外头烦人的喧闹声了。百无聊赖时,顾月淮看到桌上的报纸,拿起来一看,目光不由微微一凝。报纸头版头条就是《周兰市针织总厂厂长程先旭拖欠银行款项逾万元》,程先旭,这人她上辈子是知道的。周兰市针织厂始建于五十年代,厂里职工足有数千人,生产种类繁多,有棉织物,合成纤维织物,甚至毛衣,夹克等等,甚至产品销售还出口到了国外。这家国营工厂不说在周兰市,就算在全z国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厂。
据她所知,程先旭起初是想要扩厂,就和银行贷了一笔款项,可惜,工厂扩建到一半的时候,信贷政策改变,款项要收回,程先旭资金链断裂,厂扩不了,贷款还不上。针织厂一夕之间接口全部断裂,数千工人的工资都发不了。程先旭也从人人崇敬的国营大厂厂长变成了拖欠债务,人人喊打的老赖,许是落差太大的缘故,程先旭跳楼自杀了,他爱人早年就死了,家里只留了三个孩子。她会知道程先旭的事,其实也和程陵有关。起初她没在意,也没把程先旭和程陵关联到一起,如今想想,程陵这么出名一个人她居然才刚刚想起。上辈子,程先旭拖欠工人工资,最后全是由他大儿子程陵还上的。他不止还上了贷款,还在几年后,乘着改革的东风,成了 都怪老二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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