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贪昧,由不得人不恼。当时赵沛便怒不可遏,天?一亮就循着?那食肆去了。“罐头”煮好了,秦放鹤直接放到窗外迅速降温,顺手给众人分了。赵沛接了,用叉子挑了里头白白的梨肉吃,入口只觉甘甜,软中带脆,很是可口,便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我想着?,若直接亮出身份,那厮必然服软,可待我一走,势必变本加厉,少不得要连根拔起。”他也想过一开始就报官,可此乃家丑,且当下也无实证,只要事情不闹大?,地方官必然倾向于和稀泥。纵然给那厮打几板子,关几日,糊弄一回,也就又放出来了。只是千算万算,赵慕白愣是没算到对手不配合。他说完,茶桌上诡异地沉默许久,三人看天?看地看脚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良久,还是秦放鹤觉得这个家没自己得散,当即清清嗓子,若无其事笑道:“说起来,慕白兄这身孤身走江湖的胆识和体魄着?实叫人羡慕,又听?无疑说你颇通拳脚,可是家学渊源?”赵沛瓮声瓮气笑了起来,抬手往自己身上拍打几下,显然对这个块头也颇为自得。“实不相瞒,我家祖上曾因战功封过爵位,可惜如今也没了……”如今赵家长?辈中多地方武官,但品级都不算太高,最出息的一位伯父也才在府城做同知,不过五品司马。当年赵沛刚出生时,家中长?辈们喜忧参半。喜的是孩子健康,个头都比别的婴孩大?些,一看便是虎将?的好苗子;忧的却是如今天?下大?略太平,边境只偶有摩擦,没有多少大?仗好打,军功难攒,武官地位大?不如前。东南沿海一带倒是时有倭寇登岸,奈何赵家又不以水战见长?……赵沛就这么?稀里糊涂长?大?,三两岁时就如父辈一般,开始整日举着?木头小剑在院子里嘿嘿哈哈,倒也有模有样?。直到赵沛七岁时,赵父仍未给他启蒙。某日,赵父下衙,带了两位文武同僚回家吃饭,开席前,照例叫赵沛上前行礼问好。那文官见这小子虎头虎脑,煞是可爱,便说些夸赞的话。听?赵沛回答不错,越发添了几分真心,又顺口问了几句,然后脸色大?变。这孩子天?分太好了!都没人正经?教过,可他就好像天?生对文字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比如寻常人看天?气好,大?约只会说“啊,日头不错”,但只从别人口中听?过只言片语的赵沛,却张口就能说出类似“天?如洗”之类的话。然后那文官当场指着?赵父破口大?骂,十分痛心疾首,“莽夫莽夫!险些误了文曲!”赵父虽是武官,却也读过书,敬重读书人,恁大?一个汉子,愣是被骂得抬不起头。那文官骂完,捶胸顿足,当场收了赵沛做弟子,次日便叫了家去,亲自与他启蒙……待赵沛说完,秦放鹤不禁感慨,这也算是文曲星托生到武曲星窝里了。若非遇到那个文官,还真有可能就此埋没。纵然后期再有机遇,终究误了启蒙,少不得多费功夫追赶。眼见日中,四?人也觉肚饿,预备换地方用饭。谁知一出茶馆门,赵沛就说要先去书肆看看,“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便到。”一番相处下来,齐振业也颇爱他为人,便问要买什么?书,笑着?玩笑道:“左右不急在一时,不若同去,饿也瞧瞧你平日里读甚书,才能有这般才学。”赵沛失笑,“也不瞒你们,并不是甚么?正经?书,乃是一位先生写的好话本,真乃奇书!原是我在外头偶然见着?的,可惜那便书肆的人说,也是外头传来的,竟不知源头,他们买了旁人的来重刻的……我想着?,京城甚么?好物没有?便多有留心,奈何等了数月,仍不见动?静,到底不死心,还是隔三岔五要去问一问才罢。”见他如此推崇,齐振业也来了兴致,“哦?慕白兄你尚且如此,那必然是好书了,敢问先生名?讳?改日我也去拜读一回。”若要形容赵沛此刻难掩激动?的神情,直如后世?找到同好的安利,“川越客。”话音刚落,就听?旁边秦放鹤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咳,憋得脸都红了。赵沛和齐振业都被惊了一跳,唯独孔姿清挑挑眉峰,看过来的眼神十分意味深长?。哦~话本子,川越客。秦放鹤顿觉如芒刺在背,胡乱说了几句遮掩过去。稍后赵沛和齐振业兴冲冲去京城以话本、杂学出名?的书肆内问时,秦放鹤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朝着?袖子望天?。孔姿清:“……呵!”秦放鹤:“……”啊,这天?好蓝!冬日天?短,众人用了午饭,又说笑一回,外头就有些黑了。闹了一日,略有些疲乏,四?人就此别过。出了酒楼的门,赵沛一人往东,大?步流星而去。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