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监国,各处衙门的工作模式和流程也配合着有了些微变化?,但因?天元帝尚在,除傅芝入阁之?外,其余变化?并不明显,更像是冰面?下的暗流,缓慢又不易察觉。伴随着天元帝的隐退,秦放鹤开始展现出他强势的一面?。他开始更多的向?翰林院倾斜,如太子一党一点点掌控朝堂一般,一点点向?翰林院分权。新近入阁的傅芝,赞不绝口,“这篇文章中正厚重,言之?有物,细节处又暗藏机锋,可为一等?。”众人相互传阅,纷纷点头。只偶有几人私下交换眼神,讳莫如深。会试覆试后,傅芝看着送来的报喜帖,貌似平静地?问了句,“秦阁老家可曾贺过?”来人笑容一僵,贺喜的话噎在喉咙里,支吾起来,“这个……”傅芝笑道:“罢了,去吧。”如此踟蹰,他已?知道答案了。来人如蒙大赦,忙不迭走了,连喜钱都没顾得上要,还是傅家人追出去硬塞的。报喜人一走,傅芝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第二名亚元?呵。在这个知识和受教育权几乎完全?被权贵垄断的时代?,一个人的出身基本就决定?了他的终点。那?个叫秦灿的小子也好,自家孙儿也罢,有那?样的出身和资质,通过会试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这个排名……其实私心而论,此番参与会试的考生之?中,出类拔萃者并不算特别多,打头那?几个,谁排第一都不为过。但谁不想要第一呢?傅芝几个儿子最高的才到探花,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更出色的孙子,整个傅家上下都跟着重燃对状元的渴望。那?是天下所有读书人都梦寐以求的桂冠。侯元珍,看来还真是铁了心要投靠秦放鹤,如今陛下刚刚松口,便如此巴结。因?会试排名,秦放鹤和傅芝周围的气氛忽然?微妙起来。恰逢天元帝病重,殿试只略露了个脸,稍后由太子代?为监考,似乎连这春日里都沾染了几多僵硬。“父皇……”天元帝睁开眼睛,“殿试结束了?”“是,”太子恭敬道,又亲自上前为他调整靠枕,“只是这三鼎甲和二甲若干排名,儿臣有些拿不定?主意。”一年监国经历已?然?在太子身上留下掌权者的烙印,但他非但没有嚣张,反而在面?对天元帝时,越加恭顺。因?为越是亲自掌控过一个国家,才越能理解这份责任之?重、之?艰,才会进一步滋生出新的敬服。这正是他最大的好处,不骄不躁,沉得下,稳得住。拿不定?主意?
天元帝没有戳破太子的心思,慢慢看了五六份卷子,已?是疲惫不堪,摆摆手?,不再管剩下的。“你想点傅秋为状元?”天元帝的直白惊了太子一跳,他几乎是本能地?要跪下去,“儿臣……”天元帝让他起来,长?久地?注视着他,叹了口气,“你重情,这点像我,是好事,也是坏事。”太子以前确实崇敬秦放鹤,连带着那?两个早慧的皇孙,也将秦放鹤的言论、策略奉为圭臬。但傅芝毕竟是太子名正言顺的师父,多年来倾囊相授,悉心教导,所以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渐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未来的帝王想为恩师谋取一点荣耀,过分吗?并不过分。“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天元帝叹道,“你第一次向?朕开口求什么。”所以作为父亲,于情于理,,他都不便回绝。但是,秦放鹤是首辅啊!傅芝是未来帝王的心腹,秦放鹤就不是当?今天子的心腹了吗?手?心手?背,都是肉。“儿臣不孝,”太子为自己的私心感到羞耻,“让父皇为难了。”天元帝并不怪他,“为人父者,本就如此。”来自子孙的请求,既是负担,也是长?辈们生存的动力和支柱,所有人都甘之?如饴。当?年他为了保全?恩师卢芳枝的身后名,不也让许多人为难了吗?天元帝思索片刻,“秦灿绝不可跌出前三甲。”以秦放鹤多年来的名声和经营,若真的对秦灿打压太过,民间暂且不提,他那?老丈人都能带着翰林院上下死谏!太子开口,原在天元帝意料之?中,但傅芝和秦放鹤之?间,天元帝自然?是更偏向?后者的。傅芝……有这种心思不算过分,但偏偏碰上秦放鹤,非要分个高下,不禁令天元帝略感不快。太子开口……秦放鹤……“陛下,”胡霖忽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罐子,低声道,“秦阁老方才打发人送来的,说是可平心火。”一只非常平平无奇的粗陶罐,隐约透出一点酸甜的味道,闻了便觉清爽。由他人往宫中转交吃食,风险极大,因?为中间很容易出岔子,这么多年来,便是秦放鹤也甚少做。但现在,他非做不可。太子见了,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先?生的念想,怕是要落空了。如今天元帝胃口不佳,一应饮食都由太医看过才能入口,尤其是这种外头来的东西,几乎不可能碰。但秦放鹤的本意也并非真让天元帝吃,而是借着送东西,主动退让:陛下龙体?抱恙,还需平心静气,若有两难之?处,尽可舍弃臣。天元帝见了,沉默片刻,摆摆手?就让太子退下了。太子自知大局已?定?,并未多言,安静地?退了出去。次日,殿试结果出来,原本的会试第三名冉壹被点为状元,傅秋为榜眼,秦灿为探花。天元帝确实没有让傅芝如愿,但太子初次明着请求,若仍以秦灿为状元,便是打了他的脸,天元帝也于心不忍。既如此,索性两人都不要做了!左右除了状元,榜眼也好,探花也罢,都不差什么。这个结果颇出人意料,但却奇妙地?均衡,满朝文武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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