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床上躺到天完全黑下来,期间来回翻了几个身,又平躺回去,盯着天花板出神,结果盯着盯着,她忽然发现,天花板上好像有个地方不太对劲。这栋铺子是典型的老房子,所有的结构都没有改造过,即使是后来简单修整过,也只是用桃木铺了天花板,遮住了最原始的屋梁。童奕爬起来,站在床上仔细去看,靠近床的那个角落里,有一块木头十分怪异。她伸手试了试,够不到,于是她又翻身下床,搬了个小凳子上来,爬上去,用手试探地戳了戳。是个活板门一样的装置。不大,大约长宽都只大约有15厘米,刚好供一个成年人把手伸进去。童奕的心又咚咚跳了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慢慢把手伸了进去,四下里试探着摸了摸。摸到第三边的时候,童奕的指尖触到一个东西,她轻轻摸了摸,像是塑料袋的材质。她慢慢把东西从上面拿下来,似乎是一张叠起来的纸,外面罩着一层塑料文件袋一样的东西。她把表面的灰尘抹去,小心翼翼地拆开塑料包装,将里面的纸拿了出来。纸张保存得较好,除了边缘有些泛黄,连一丝破损也没有。童奕展开纸,发现上面画着三幅平面布局图。她看了几眼就明白了,这是童家老宅的平面图。她离家之前一直在老宅生活,对宅子再熟悉不过,然而纸上除了她日常生活的一层和二层,还画了第三层的平面图。童奕想了想,宅子的确只有两层,她还记得当时屋顶有一处有些漏雨,工人修的时候,她好奇地去看过,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被隐藏的第三层。她微微皱起眉头,上面没有,难道会是地下?可她从来没听说过宅子还有地下室,父母也从没有提过。这张纸肯定是爷爷留下来的,爷爷专门把地下室画了出来,而且看上去,这个地下室几乎算得上是地下一层了,和老宅一层的面积一样,甚至还有分区。她又看了看地下室的入口,入口并不在宅子内,而是在底下绵延了一段距离后,停在一个地方。童奕回想了一下老宅院子的布局,如果按照图上的标识,那么这个入口很可能藏在院子的东北角。东北角……童奕思索着,好像是一个废弃的杂物间,印象里已经被锁起来很久了,门上的锁几乎都绣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她心思动了动,他们一家人的房间全都在二楼,从楼梯一上来就是一个小厅,小厅的左边是父母的房间,右边挨着楼梯的是爷爷的房间,爷爷的房间旁边有一个储物间,姐姐的房间挨着储物间。她的房间在姐姐房间的对面,旁边就是书房。她回想了一下爷爷房间的确切位置,恰好斜对着这个杂物间,并且站在窗前直接就能看到。她以前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因为那里有通往地下室的入口。而地下室平面布局图上,有个地方被圈了起来,还有一个地方被划了一个叉号。如果这张图是爷爷放在那里的,那么这两个地方肯定藏着什么东西。想到这里,童奕忽然又有些怅然,这张图刚被拿下来的时候,上面蒙的一层灰,显而易见是很早以前就放上去的。假如是爷爷专门藏在那里的,是不是他那时候就知道,自己可能会出什么事?她把图纸重新折好,鼻子有些酸,爷爷,到底在哪里?姐姐的死,是不是也和这一切有关?童奕坐在那里,忽然感到一阵巨大的孤独感从四周涌来。她先前很熟悉这种感觉,也早已经习惯了和这样的感觉共处,但是今天,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难过。她拿起手机,手指停在归雁的名字上,犹豫再三,拨通了电话。那边只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归雁一贯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童奕。”
童奕抿着嘴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归雁在那边似乎也笑了一下,又问:“有什么事吗?”童奕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事,就只是忽然想找一个人说说话,然后她就想到了归雁。但她没有这么说,只是顿了一下,有些开玩笑似的问道:“没有事,就不能找你吗?”归雁声音里的笑意似乎更浓了,说:“当然可以,随时都可以。”童奕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在铺子里找到了一些东西,但是我想等见面的时候再跟你说。”归雁有心逗她,于是也反问道:“哦?那你为什么现在就告诉我了?”童奕哽了一下,反驳:“现在你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归雁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童奕刚说了个“就是一张……”立刻发现不对,把后半句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归雁在那边笑了起来。童奕:……大意了。这就是腹黑的力量吗?自己果然功底太弱。但是这么聊了几句,她的心情也莫名放松了很多,只听归雁又问道:“怎么还不休息?不累吗?”“嗯,这就要去了。”童奕看了一眼那张被自己重新叠好的图纸,又接着说,“我想等准备好之后去找你。”然后就听到电话那段归雁应道:“好,随时可以。”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归雁对她说,随时可以了,但童奕莫名非常喜欢归雁说这句话,温温和和,但又带着笃定,她甚至还能想象出,如果此刻归雁就在对面,她应该是非常认真地用琥珀色的眼睛看着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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