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发了追捕令,两人不能再从汝阳城借道走,只好走小路,从西边的太吾山绕过去。这无疑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夜里,她们在山中一座废弃的寺庙里歇息。寺庙年久失修,连片干净地都收拾不出来。穆清辞躺在硬邦邦的地上,辗转反侧了半天,才隐约有了些睡意。才闭上眼睛,她忽然感觉到脖颈处一片冰凉,冻得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睁开眼,只见一把大刀搁在她脖子上面,稍稍用力,就能叫她脑袋分家。袁素问背对着门外的月色,脸上蒙着大片的阴影,双眼一片血红,形容恐怖。她扬起一抹冷笑,“牧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牧野又是谁啊?穆清辞一头雾水。而且看袁素问这情况,跟上次打杀沈临江一样,像是犯病了神志不清。不过那次她是假装的,这一次显然是真的!眼看袁素问就要一刀砍死她,穆清辞忙一个就地打滚,躲开了去。她不敢回头,爬起来拔腿就跑,出了寺庙。袁素问拎着弯刀,双目殷红,缓步追上去。穆清辞躲在树后面瑟瑟发抖,下一瞬,弯刀扎进树干,刀尖贴着穆清辞的脸刺啦一声穿透出来。袁素问拔出弯刀,阴测测地说,“找到你了。”陷逐腐手中弯刀横扫而出,穆清辞立刻抱着头蹲下。她只觉得头顶一阵冷风刮过,接着,几根头发丝悠悠飘下。身后两人合抱的大树轰然倒下。穆清辞看着眼前已经失去理智的袁素问,意识到再不做点什么,她就要死在她手里了。可是她要做点什么,才能唤醒她呢?穆清辞顾不得那么多了,眼看袁素问还要挥刀,她立刻飞身上去,一把抱住袁素问。袁素问没有防备,直接被她扑倒在地,手中弯刀跟着啷当落地。穆清辞眼尖,跟着一脚将刀踢飞——走你!“袁素问,你清醒点,我是穆清辞,不是什么狗屁牧野!”她抓着袁素问的肩膀晃,试图把她晃醒。没想到这样做还真有点用处,袁素问眼中血色翻涌,开始一点点褪下去,她伸手摸上穆清辞的脸,“清辞?”穆清辞只觉得她的手指冰冷得可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清楚了,我是穆清辞。”“清辞,清辞……”袁素问胡乱叫喊着她的名字,伸手搂紧了她的脖子。穆清辞顿时有点尴尬起来,才发觉自己正把人压在身下,姿势很是不妥。她试图起身,袁素问却抱她更紧,“你别走,别丢下我。”袁素问扬起脸,嘴唇寒凉如冰,急切地吻过她的下巴。她密密地啄吻着,仿若下一刻就是分别。穆清辞浑身都僵硬了,她到底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啊!
若是清醒,怎么也不可能吻她啊,说好的做姐妹呢?可若是不清醒,怎么还会吻出这么多花样啊?她感觉到她的嘴唇形状,冰冷柔软,紧紧贴住她的嘴唇,舌头撬开她的齿缝,细细吮吸。所有的感官都失效了,连在梦中,穆清辞都没做过这样大胆的举动。耳朵再次被热气笼罩,神经被滚烫的热流冲刷着,发出愉悦的轻吟。穆清辞没忍住,张嘴咬了回去。袁素问立刻皱起了眉,“好疼……”穆清辞惊了一跳,“我咬疼你了?”但很快,穆清辞就发现袁素问脸色不对劲,苍白如纸,几近透明。她扭过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鲜红得刺眼。穆清辞立刻将人扶坐起来,袁素问却已经闭上了眼睛,身子一软,晕倒在她怀里。穆清辞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只觉得心惊。忙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又摸了摸她的手心,竟感知不到丝毫的热意,只觉得冷,不像个活人。这时候穆清辞才想到,小说作者将女主设定成病美人。而这,仅仅只是为了增添女主的脆弱感,好获得男主的心疼和怜爱。这是何其的恐怖!在这种崇弱的审美下,女主已失去了为人的主动。她更像是一株娇艳的花,一棵名贵的草,一切看似美好的设定,都只是为获得他者的欣赏。一直以来,袁素问过分强势的性格,让穆清辞忽略了她的病。当然,也有她之前并不关心的缘故。现在回想起来,她才恍然袁素问一直都是病着的,脸色苍白,身躯孱弱,纤瘦得过分。只是她见过的女人太多瘦弱纤美,从而掩盖了她的视线,误将袁素问的病态视为正常,却忘了“瘦”字本是病遮头。穆清辞更希望看到袁素问横刀立马于战场上,英姿飒爽的样子。她应该如白杨,如生命本身,蓬勃向上生长,而不该为了爱情,屈从做一株病弱的菟丝花。约过了半个时辰,袁素问苏醒过来。她看见自己躺在穆清辞怀里,身上裹紧了厚实的外袍。而穆清辞只穿着一件里衣,在秋末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她忙把衣服脱下来,披在穆清辞身上,“天冷,你穿上吧。我已经好了。”穆清辞抓住她的手,有些生气,“哪里好了?手冷得像冰块一样。”袁素问低头看着被紧紧抓住的手,低声说,“我一直都这样,没事的。”穆清辞气恼道,“什么没事?我看你病得很严重,就不能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袁素问抽回手,垂下眼睫,眼中流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伤感,“瞧过大夫,还看过御医,都说治不了,也吃过药,只是没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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