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熟了,正是好吃的时候——大哥要吗?”奚昭从袖里掏出枚杏子。刚才时间紧,只摘了几枚揣在袖里。她本来是顺手给的,也不觉得月楚临会接,毕竟他又不喜欢这些野果子。没想到他竟笑着接了,又说待会儿让人去摘,让她别往树上爬,危险。说完杏子的事,月楚临才看向太崖他们。“二位远道而来,着实受累。”太崖:“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他俩似是相熟,简单寒暄几句后就聊起了禁制的事。奚昭想听,但又不想让月楚临看出她对此事多有关注,便看向一边的蔺岐。她掏出颗杏子,擦净了递给他:“小道长,你吃杏子吗?味道还行。”蔺岐语气淡淡:“不喜,多谢。”奚昭索性自个儿啃起来,问他:“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啊?”蔺岐如实应道:“赤乌境。”“赤乌境?那岂不是离太阴城很远。”“云舟可日行千里。”“我还没坐过云舟,是什么感受,可会怕?”奚昭一连问了好些问题,蔺岐答得也有耐心。“与寻常船舶无甚区别。”他稍顿,“不过云舟升起时偶有颠簸,还需小心。”奚昭咬了两口杏子,含含糊糊地应了。这人什么话都认真作答的模样,还挺可爱的。她咽下最后一口,又问:“小道长,你在府里修缮禁制,那大哥给你出府用的玉牌了吗?”“自然。”奚昭眉心一跳。她看了眼月楚临,见他还在和太崖闲聊,才又继续与蔺岐道:“那还挺方便。”话落,她用布帕擦拭起手。“嗯。”蔺岐应声,视线落在那沾了杏子水的葱白手指上。不过一眼,他就知分寸地移开目光。奚昭:“我听人说你和你师父住在宁远小筑,我平时也常去那儿玩,要是碰着了可以与你打招呼吗?”“自是可以。”蔺岐看着她,犹疑片刻后道,“奚姑娘脸色不佳。”奚昭一手托着脸,闷声道:“这几日没睡好,请郎中来看过,药也吃了,但还是没什么用。”“有何症状?”奚昭想了想:“我先前中过瘴毒,现在体内的瘴毒已经清干净了,但还是时常觉得疲累。若睡得早,子时就要醒,再就闭不了眼了。要睡得晚,又总爱做些噩梦。还有,晚上无论盖多少被子,都冷得很——不对,也不是说冷,就感觉阴嗖嗖的。”蔺岐听得认真,最后道:“应该不是瘴毒所致,更像阴灵入体。”听见“阴灵”二字,奚昭活像炸了毛的猫,急问:“鬼上身?”蔺岐的面容间竟浮现笑意,不过淡之又淡,几乎看不出。“并非。”他解释,“只是太阴境本就属阴,府上阴气又太重,久而久之,不免入体。”“那要怎么除?”蔺岐却道:“若说实话,阴灵入体不一定是坏事。”奚昭一怔:“为何?”蔺岐思忖片刻,尽量挑通俗易懂的话讲:“阴灵侵体,寻常人苦于疲累多病、诸事不顺,便会想尽办法祛除阴气。但阴气也属九炁之一,如费些心力将其中浊煞之气排净,再吸收月华,便算是走上了修炼术法的路子。”奚昭来了兴致:“你是说我也可以修炼?”她这一年多光是为了祛除瘴毒就耗尽心神,鲜少有工夫去想其他的东西。蔺岐坦言:“此法确然能行,不过要吃诸多苦头。如果奚姑娘身处赤乌或是天显两境,某自然不会提及这些。但长居太阴城,难以避免阴气侵体。比起日日驱散邪阴,此法才算长久之计。”奚昭听得一愣一愣的。到最后,她看他就跟看见了新手村的引路村长一样。村长!可算见到你了村长。她问:“那要从哪儿开始啊?我实在不想在梦里被妖魔鬼怪追着砍了。”蔺岐:“奚姑娘平时可有服用驱邪的草药?”“有,每天都得喝。”奚昭皱眉,“可又酸又苦的,还没用,我不爱喝。”
味道不好她倒能忍,但关键是没效。所以她常常是能躲就躲,能泼就泼。“还是应当每日服用。”蔺岐语重心长,“唯有先散尽体内邪阴,才好走下一步。”奚昭听了,眉头渐舒。“好!那我先好好喝药。”蔺岐颔首,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符囊,递与她。“这是辟邪符,这段时日可随身携带。”奚昭言谢,接过。那方,太崖和月楚临也聊得差不多了。月楚临叫来随侍,以领着太崖师徒去宁远小筑。奚昭也打算趁机溜走,不过门都还没出,就被月楚临叫住了。“绥绥,方才见你和太崖的徒弟聊得不错。”“还行。”奚昭说,“他这人挺好的,也能聊在一块儿。”“是么。”月楚临温声道,“他们往后要长住府中,绥绥能与他相交亦是好事。”奚昭“嗯”了声,又道:“大哥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天都快黑了。”“倒无什么要紧事。”月楚临稍顿,“绥绥,平日里若有什么人说了不入耳的话,定要记得与大哥说,我与你二哥都是将你视作一家人。”这话听着暖心,奚昭面上应好,心里却很是躁恼。月郤又把她的话说给月楚临听了。每回!每回都是这样。不论跟他聊什么,好的坏的,他转头就能全说给月楚临。以前还好,可往后要还是这样,恐怕月楚临很快就会知晓她的打算。还是该想个法子,改掉月郤这什么都往外说的毛病。离开书房,奚昭又绕去摘了些杏子,等回去时日头已经彻底西沉。天际厚云攒聚,将月亮挡了个彻底。等她快走到小院时,云层渐散,月影渐显。瞥见那轮圆若银盘的月亮,奚昭陡然想起府中下人的话。——月亮一圆,就没多少人敢往外跑了,都在房里缩着,哪怕三急也得忍。——为什么?——每逢圆月,离世的月家小姐就会四处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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