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听到彭源的回骂,一根粉笔头就正中他的脑门。萧良节抬起头,这才看到站在讲台上的韩爽正瞪着自己。她明明长着一张很显小的圆脸,此时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颇有几分彭源他们口中“爽姐”的影子。“萧良节!”韩爽站在前面的讲台上说,“我说没说过咱们要互相尊重?我叫你回答问题,你会不会先放在一边不提,总要先站起来吧!”“你先别急着骂我,站起来啊。”彭源拼命地给他使眼色,眼睛都快酸了,“站起来,告诉她你不会,她就让你坐下了。”萧良节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我不会。”果然如彭源所言,韩爽没说什么就让他坐下了,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现在是上课时间,你连书都不拿是不是?”韩爽又问,“你从上课开始就在睡觉,我是不是没有搭理你?让你回答问题,也不是专门针对你,是从前往后一条龙式挨个回答我提出的问题,你前面的人都已经回答过了,其中不乏有被叫醒了回答问题的,他们都没说什么。答对了就坐下,答错了,订正之后也坐下了,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这么特殊。”萧良节不想多说,韩爽也无意继续纠缠下去。正当她要拿起书继续讲下一道题的时候,底下有学生嘀咕了几句,韩爽听不到是什么,但萧良节听得出那人是在说他。“你说什么呢!”萧良节当即就急了。“我说什么了?”说坏话的那人反问道。眼看这俩人要明目张胆地在课堂上吵起来,韩爽用黑板擦猛敲讲台:“闭嘴!”说罢,她忽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晕晕乎乎地就要向后倒去。柴歆予和乔添双双站起来,想扶她一把,被她挥着手拒绝了:“我没事。”柴歆予问:“老师,您身体不舒服吗?刚一上课的时候就觉得您的脸色不太好。”韩爽吸了口气,总算是缓过来一些了。她说:“我从第一天带你们班的时候就说过,我们互相尊重,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可你们一个班上四十几号人四十几张嘴,一人说一句,我怎么可能吵得过你们!”乔添说:“老师,我们不吵,你别生气了!”韩爽说着就情绪崩溃了:“怎么这么难!”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了,赶紧转过身去,仰着头不让眼泪流下来。班上陡然陷入了沉默,萧良节看着韩爽,哪怕他坐在最后一排,也看得出来韩爽很憔悴。过了一分多钟后,韩爽转过身来:“我最近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你们是不是也看出来了,甚至想象过我得了不治之症?”班上的人一阵呵呵笑,显然是说中了某些人的心思。
“其实这对我来说,是坏事,也是好事。”班上立刻有学生说:“怀孕了?”韩爽愣了愣,然后就笑了起来:“对,没错,我就是怀孕了。不管是我卸任班主任还是教学风格的变化,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教室里变得更加寂静。“我今年33岁,虽然不算多么高龄,但跟23岁的小姑娘也是比不了的。怀孕六周不到七周是什么概念,就是还不到两个月。老辈子的人都说不满三个月不能说,而且去医院检查很多项目都不达标。医生以及我的家人给我的建议都是卧床修养。但我还是个老师,距离我能以生产为由休假还有半年的时间,如果我现在就休息,其他的老师会很麻烦,所以我就想,多少坚持坚持,实在不行了再休息。”韩爽慢慢地说,“我的家人建议我,别管什么忌讳,如果有需要,就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因为你们只是爱调皮捣蛋,你们并不坏。”“原来是这么回事。”彭源有些震惊,“难怪她最近都素面朝天,脾气也变好了……我去!”“闭嘴!”苗畅的手绕到后面去,掐了彭源的大腿一把,“都这样了,你还敢说话!”彭源立刻意识到不应该,很利索地把嘴闭上。不过这不耽误他左顾右盼,他看向萧良节——这个将事情引燃的导火索,只见他低着头没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注没注意到班上许多人都在看着他。下课铃响,寂静的教室依旧如故,只是多出了韩爽的脚步声。“我出去一下。”萧良节说道。萧良节走后,苗畅转过来跟彭源说道:“萧良节今天有些不太正常,他什么时候跟老师顶过嘴呀。”“你问我,我问谁去!”彭源说,“谁知道他今天抽得是哪门子风。”说着,他突然飞了一根笔过去,对那个说坏话的男生吼道:“看你妈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下来!”男生说:“我看你了?多管闲事。”“对,我就多管闲事了,怎么着吧!”彭源索性直接撕破脸了,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左手边斜对桌的男生骂道,“有本事你就跟我打一架,没本事你就管好自己的眼睛还有那张臭嘴。”“就是。”这回连严铮都很不屑,“看不惯萧良节,又打不过萧良节,就剩下一张嘴还能在背后叨逼几句脏话,你也就这点本事了。”男生也丝毫不惧,只不过对骂的对象变为了严铮:“你少来,萧良节来得第一天你就跟他打了一架,还被打得挺惨。如今你倒是有脸来说我了,我呸!”“呸你个大头鬼!”严铮骂道,“狗比玩意儿,身上插两根毛就把自己当鸡毛掸子了,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上有几斤几两肉,连跟萧良节叫板的资格都没有——而且,在这个班上,除了女生以外,哪个人没跟我打过两回架?”他伸出一只手,大拇指向下,表情极为不屑:“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对我评头论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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