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卿绣看上去生气了,冷着脸就拿起衣物出去,不过郑颖难得地头一回没怎么在意,被留在房间里,安分地躺在床上喘息。
他忽略了自己硬得爆炸的性器,只是温柔地抚摸着自己柔软的孕肚,那里还不怎么明显,但只要多看一眼也能发现其不同寻常的起伏。腹肌包裹着凸起,看上去踏实充满韧性,只有郑颖知道这里已变得脆弱而敏感。
他抚摸它,受激素或者别的的影响,已显现出些母性,他沉浸在担忧之中,想着刚刚景卿绣刻意绕开他的肚子的动作,知道对方已发现端倪了。
如果对方知道有个人为了强硬留住他,甚至去亲手制造了一个世俗不容的怪物,他会露出惊诧的表情吗?会感到恶心吗?会厌恶,还是事不关己,冷漠地高高在上地俯视在地上翻滚如蝼蚁的自己?……或者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无论怎样它是拥有他血脉与基因的孩子,他会接受它,爱它,和自己组建一个幸福的平常的三口之家。
郑颖不得不承认,他后悔做这个决定了。他翻了个身,疲惫地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他高中都没顺利毕业,从某个台球馆混日子一步步混到现在这个地位,他生命的大部分由暴力、义气和烟酒组成,从没想过会栽在一个男人手里。爱情二字何人能彻底参悟,郑颖老房子着火,就被它搞成如今男不男女不女的境地。
意料之外的,过了会儿,景卿绣竟重新回来了,打开房门,靠在门框,抱着臂远远看他。
郑颖偏头,沉静地与他对望。
人总是爱犯贱,从景卿绣被郑颖强制性地带在身边之后,郑颖就一副犯贱样跟在景卿绣屁股后面摇尾巴。最近他的尾巴摇得没从前厉害了,景卿绣反而对他没有之前那样横眉竖目。
郑颖自从上回一个人消失又回来之后,整个人就不太对劲,看向他的目光也不似从前那样热烈而纯粹,一眼就知道他对自己抱有的渴望。他变得沉默、踌躇、心事重重,即使是与景卿绣做爱的时候也会跑神,竟还在景卿绣碰他时想要躲开。郑颖之前从来不这样的。
景卿绣倚着门,他不屑做先低头那个,看了郑颖一会儿,没等到对方说话,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那句话他只藏在心底,困惑又担忧:郑颖,你怎么了?
景卿绣是个体面人,相貌好成绩优,不早恋不碰烟酒,就这样体面地长到了20岁。他这辈子唯一不体面的时候,就是在路边摊吃个饭莫名其妙被黑社会看上,当着同班同学的面被一个粗俗大汉扛在肩上拐进车里。
然后被迫从单纯体面的校园生活误入了陌生的黑帮世界,莫名其妙成了走在那个男人身边的二把手。
说是二把手,他不会干架不会谈判,除了写论文和打比赛什么都做不了。可黑社会的输赢又不靠答辩会和辩论赛。
万幸郑颖是个独裁者,他一个人打拼出来的,习惯独自包揽所有事,庇护着手底下靠他养饭的小弟们,也用不着什么所谓的二把手。
郑颖不在的时候,他忠心耿耿的小弟们便会用某种鄙夷、轻蔑的眼神看他,对这个来路不明吃软饭的小白脸十分看不顺眼,知道点内情的更是指着他鼻子骂他卖屁股当鸭子。谁也不会管景卿绣其实并不想吃这个软饭。
他是前途光明的名牌大学高材生,但在由烟酒、拳头和地下产业构成的世界里,他是个卖屁股的大学生。
某一天郑颖在外面喝酒,被下了药,神情恍惚地跑进了景卿绣的房间,手里还拿着串景卿绣房间的钥匙。
那是景卿绣第一次被操。
他知道将来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真的成了个鸭子。
景卿绣再也做不成体面人了。他再怎么掩饰,靠扇郑颖巴掌,靠郑颖犯贱,靠他假装可以主导这段关系,也只有表面体面,内里早已败絮其中。
而现在,景卿绣坐在落地窗前,席地盘腿坐着,手里捏着只烟——他曾经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沾烟,他甚至没有会抽烟的朋友,将烟雾呼在透明的窗前,又被反扑了满脸。
这回没有谁再走过来说地上凉,也没有谁再张开嘴当烟灰缸了。于是景卿绣只是无聊地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夜景,烟灰抖落在地上。
等烟散尽,只剩个烟屁股,他便把还燃着余烬的烟蒂按在自己的手背上,面无表情,在烫痛中还碾了碾,盯着被烫出来的伤口。
也不知道郑颖现在还会不会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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